再后来,萧濬不小心掉进了湖里,许咸熙把他救了回来,她二师伯看到了,以为是她为了报复推他下湖,她又受了一顿惩罚,萧濬身上如果有什么伤痕,咸熙只要在云间寺,她就得无故背上各种罪名。
每次许咸熙被罚,她的父亲和师父总是站在她那一边,为她力证清白。
后来的几年,许咸熙去云间寺的次数变少了很多,萧濬倒是几乎都在云间寺度过,萧家的人有时候都忘了他的存在。
许咸熙每次去云间寺,还是对他很好,同他讲很多她遇见的有趣的人或事,尽管他不感兴趣,也从不回应,但是只有他们两个同龄人,咸熙自说自话,一点也不介意他没有回应。萧濬有时候也绕着她走,咸熙那时候也只是以为萧濬觉得她聒噪罢了。
云间寺的人与他相处久了,发现萧濬心有苦恼,有时候自己伤害自己,用拳头捶墙或者头撞地之类的被及时发现阻止才停下来。才发觉他们也许误会了许咸熙,找许咸熙道歉的时候,许咸熙一脸无所谓地说:“你们清楚了就好。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我不和他计较。”
萧濬勤奋好学,只是性格怪异而已,他师父对他如同父亲一般。他十五岁的时候,他师父也离他而去了。那是咸熙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尽管咸熙知道他不是个哑巴。
萧濬哭得五官挤在一起,难过到想把手伸进去揉捏自己内脏的地步。他什么都没放下,什么都压在心里,自我蹂躏。
许咸熙走到他身边,他推开她,恶狠狠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关心我?”
许咸熙有些生气,说:“萧子睿,你良心被狗吃啦?别人关心你难道有错吗?”
“你不关心我,你就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不幸……”
云间寺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许咸熙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她缓缓地说道:“萧子睿,没有人会因为关心你而变得不幸。”
萧子睿比她更像个孩子,她比他还小两岁。“我师父他……”萧濬说话很小声。
“你师父是因为病痛离开的,又不是因为他关心你,爱护你……”
萧濬看着许咸熙,许咸熙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前不久他母亲在寺庙外见到她,还辱骂了她一番。
“你娘怨恨我,那也不是因为我关心你啊,是因为……”许咸熙缓了缓自己的心情,慢慢地说,“是因为你娘恨我姑姑,我长得像我姑姑,你明白吗?”
“还有就是,我每次帮你,他们都认为我欺负你,那是因为我平日里确实比较……”许咸熙跺了一下脚,“总之我很倒霉,不是因为关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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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睿,真想知道你脑子里面装的什么。这天底下,不会有人因为关心你萧子睿而不幸啊……”许咸熙看着他,“你才不幸呢。你们萧家那些冷漠无情的家伙,都没人关心你。”突然她好像又转过弯来,“你该不会觉得他们会因为关心你而倒大霉,所以你就疏远他们来让他们疏远你吧?”
萧濬只流泪不说话,他一直在十岁的那一刻未曾长大过。许咸熙看着她师伯师父说:“你们快教教他吧……”自己便出了门去。
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孤僻或者疏远而冷漠待他,只有许咸熙从未停止对他的关心。现在他想起来,也许她天性如此,也许她只是被她的父母教的如此善良。
从那以后,尽管他还是不同许咸熙说什么话,但是他有时候会接受咸熙的一些看法意见,他尝试着走出云间寺,到外面去看看,他时不时回萧家看看,尽管萧家没人理他,萧泊和他母亲一天到晚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萧淇有时候会感觉到萧濬在关心她,于是和他的交流也多起来。
咸熙算他的小半个师父了。萧濬是这样想的。他后来有什么疑惑,会去找许咸熙,许咸熙也不是什么都懂,但是许咸熙的身边有很多人。许咸熙也乐于帮助他,这样,萧濬慢慢地就认识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许贻煦。许贻煦对他也很好,这一次江陵之行,很多事情都是靠的许贻煦的帮忙,他才能不被陈南峰拉进去。萧濬虽然读过很多书,但是处事运用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在萧泊受伤后回到云间寺,才从他主持师伯那里知道,许咸熙为了帮他,家底都掏空了,为了应急,不惜以自己的心爱之物来抵押银子。只是帮他扫清一些障碍,让他在对付陈南峰的路上阻力小一点,因为太复杂了他也搞不清楚。
许咸熙的心爱之物是一把玉笛,她那个已经不在世的朋友留给她的。她对她师父说:“萧子睿也算是我的朋友,我如果不帮他,万一他太难过了就去死怎么办?”无尘师父很是喜欢许咸熙这个徒弟,一来是朋友的孩子,二来许咸熙的善良通透打动了他。
听完主持大师的话后,他们没想到萧濬有过那么多的不容易,而他们从来不知道,不关心。萧淇也恨不起来许咸熙了,她以前怨恨咸熙的,应该说是嫉妒,萧淇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甚至她的大哥萧泊也喜欢咸熙,却从来不关心她。
萧濬还是坐在那里,一声“萧子睿”打破了他的沉思。许咸熙来了。
“你还好吗?”她进来就关心地问,语气确实和平日里她说话大不一样。顾守一并不觉得奇怪了,之前他就见过许咸熙面对萧濬的时候,说话谨慎很多,不该说的她不会说,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萧濬只是看着她。
许咸熙试探性地问:“你不会把陈南峰给逼死了吧?”
萧濬赶紧摇头。许咸熙松了一口气,但也嘴不饶人:“说句恶毒的,他死了也没什么,他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再说了,都把剑架到你脖子上了,他怎么就没想到你还是他表弟呢。”
陈夫人闻此,震惊之余起身站在门口,看着许咸熙。
许咸熙见了她,有些挑衅地看着她。她瞪了许咸熙一眼,就走出门去。萧淇跟着她母亲离开了。
许咸熙看着云间寺的住持,“师伯,都惊动您老人家啦?”
“你刚刚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佛慈悲,陈南峰这种人说不定活个千年万年的也不一定。”
顾守一看着她笑了一下,“你怒气倒是消得挺快啊……”
“我还有时间生气,伤心都来不及。我一想到那些银子,我就心痛不已……”许咸熙故作伤心捂住胸口的样子恢复了她的原形。
萧濬站起身,道歉道:“给姑父,秦大人添麻烦了。萧濬告辞了。”
“萧子睿……”许咸熙喊住他,萧濬转身回头说:“我没事。”
云间寺的住持因为担心萧濬也告辞离开了。
顾大人看着许咸熙,说:“许小姐这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啊……”
“逼到那个份上,我要不拿出点脾气来,这要传出去,人人都会觉得我是个软柿子。”许咸熙转身进屋,“这一旦被认为是个软柿子,还不得处处被人捏啊,后患无穷呐……”
“看不出来啊你,年纪不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啊。”顾守一听了直摇头,“顾某人佩服佩服……”
突然,顾守一话锋一转:“话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萧濬呢,想不到他身边的人中,可能只有你是真的关心他啦……”
“你这话说的,我是不喜欢他,但是这和关心他是两码事……”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顾守一追问。
“无趣啊……”许咸熙两手一摊,在场的人对她的坦率无不惊讶。
“哈哈哈哈哈哈……”顾守一大笑,“萧泊怎么样呢?”
“他还行,不过今天情绪激动,有点不好。”许咸熙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你不问,我都差点忘了,我要回去看他呢。”
“顾大人,秦大人,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她就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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