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咸熙回到许宅,许贻煦他们都在等他。
“萧子睿他……应该不会有事吧……我师伯跟着他一起来的。”许咸熙有些不确定,“对了,阮文哥哥他们不是在萧家么,麻烦通知一下他们留个心眼,萧子睿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帮帮忙。”
“好,我马上飞鸽传信过去。”许贻煦马上就答应了,“熙儿,他母亲呢?”
“她不至于在萧子睿和陈南峰之间选择陈南峰吧。”许咸熙看着许贻煦,“顾大人他们应该告诉了她陈南峰刁难萧子睿的事情了。”
她两手一摊,十分无奈地说:“不过,她这辈子认定了是我们在挑拨离间了。”
“随她去吧。”许贻煦说道。
“只要她不以死相逼,萧子睿应该会安然无恙的。”
“她当众为难你了吗?”许贻煦问。
“没有,她瞪了我一眼就走了。”许咸熙笑了笑,“话说萧泊哥哥他怎么样?”
“我刚刚去看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许咸熙疑惑地问,“你说陈南峰做的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多少?”
许贻煦思考了一下说:“听说我们去了江陵之后,他也派人也在查这些事情,他今天肯出来说话,说不好陈南峰的这些卑鄙行径,他如今也是心知肚明的。”
“我去看看他吧。”许咸熙说完便直接往后园那边去了。
萧濬看到云间寺的住持大师跟着他一路出来,“师伯,这次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
“濬儿,你母亲执念太深,你……”
“濬儿会处理好的。请师伯先回云间寺吧,让您担忧了……”
“如果遇到什么太难的局面,需要找人商量,你可以去找……”
“小师妹。我明白的。”
“比起读书来,你读的不比她少。但是这世间纷杂繁琐,她倒是看的比你清楚些。有些事情,你不妨问问她的看法。”
“濬儿记住了。师伯请回吧。”
等住持走远了,萧濬才往家里赶。他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但是他必须自己尝试着独自面对并处理。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他母亲陈夫人坐在堂屋上座,显然怒意未消,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个小儿子的为人。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什么时候的事?”
“咸熙被困江心,她表姐来云间寺问消息,”萧濬停下来思考了下,“齐小姐见了我便说,萧家不能任由表哥肆意妄为,希望我能够出面。”
萧濬自然没有说出实情,齐安宁当时气急了,说她不指望萧家安排一个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人来,但是萧家的公子小姐置身事外,简直是荒唐。她看了一眼萧濬,直接威胁说,你大哥扛不起的,你必须来扛,否则,她就要把萧濬拉去喂狼。
考虑到许咸熙当时的处境,萧濬虽然面上毫无动静,但是内心也是着急的。得到云间寺住持的允许,他便按照齐安宁的吩咐去找萧家的管家,睁大眼睛看清楚陈南峰那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萧濬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大哥受伤一事,大娘就把萧家所有的事情交到了孩儿的手上了,她不过问了。”
“就为了一个许咸熙?”陈夫人厉声反问。
“是为了我们萧家。”萧濬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回答。
“哼,你是不是满脑子都只有她?”陈夫人越来越激动,“是不是改天你还要把她娶回来当祖宗供着?我告诉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
他从前以为母亲怨恨许咸熙是因为误会咸熙伤害了自己,他想着去解释,但是无法开口,于是他恨自己。直到束发之年,他才真正明白那不是导火索,真正地怨恨来源于她内心纯粹的恨意罢了。见母亲从椅子上站起来,气愤到腿都站不稳的地步,便缓缓说道:“母亲多虑了。她的生活,我并不了解。她于我而言,亦师亦友,到此为止。”
陈夫人和萧淇见他如此冷静淡定地说出这番话来,都僵在了那里。
萧濬的世界是很封闭的,他前面的十五年没有去了解过任何一个人,尽管许咸熙带给过他很多善意与温暖,但是他却从不知道如何去关心一个人。
但是后来他也学会了一些。因为他的师叔告诉他,你大可以看看许贻煦他们是怎么对待许咸熙的,许咸熙又是怎么对待云间寺众人的。
过了许久,陈夫人才开口道:“她说峰儿为难你?”
“是啊,他的剑都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了,后来顾家表哥和……和许贻煦来了,否则我不过是他剑侠亡魂中的一个。”
陈夫人和萧淇都惊讶不已。她们眼中的陈南峰,善解人意,慷慨大方,才干出众,和心狠手辣根本沾不上边。
萧濬继续说道:“在他心里,母亲也不过是姑母,他也不过是母亲的侄子而已。萧家的事情他插手不少,但是他想要的是萧家的家业,母亲难道不知道?”
“他欺骗母亲,强行带走了锦儿,是因为他知道那是大哥的心上人,知道大哥情根深种,大哥会因此会一蹶不振,更别说管理萧家的家业了。对了,还有承欢的母亲这件事,西陵的高瑜得到消息又快又准,也是他暗地里联系了西陵的人,他不仅想要置大哥于死地,更是要置萧家于水深火热之中。”
……
萧濬在母亲面前痛陈陈南峰桩桩件件见不得光的下作之事,陈夫人听得人都恍惚了。她当年仰慕萧声远,由于正室多年未有所出,她才如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生下了一儿一女后,萧声远遇见了许家的大小姐——许元月,一个美丽大方又善良的女子,在他们身上,她看到了世间所谓的爱情光环和火花。她嫉妒得要死,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她,不过好像也不是很难。许元月待很多人很好,她便编排许元月,风言风语中,萧声远要求许元月做一个闺阁妇人,他们争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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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许元月就一气之下回了向阳谷,便发誓永不再踏入萧家半步。当然,尽管看似赢了,实际上她又得到了什么呢?她得到了自己夫君的怨恨。她也不再奢望夫君的关心与爱护,寄希望于萧家的家业。由此,她忽略了很多东西,包括她自己的儿女,但是她不在乎,也许很多东西原本就可以从来失去的,代价而已,她要的是萧家的家业。
在萧声远去世后,她开始了和萧家主母的争斗。她的儿子们好像一个个都无意与她为伍,这时候陈南峰出现了,一个才智胆量兼具的年轻人,她陈家的侄子,帮助她在萧家很多事务上取得了优势。但是,她忘了,人心难测,贪婪永存。
……
她忘了很多事情,忘了她的大儿子喜欢什么,忘了她的小儿子常年沉默且自残,忘了她的女儿正值青春芳心暗许……
她突然涌现出很多事情来,脑中一片晕眩,眼前泛起黑星,就倒了下去。
“母亲……”萧濬、萧淇呼唤她。
她在昏迷中见到了萧声远,起初还离得很近,逐渐越来越远,然后她看见许元月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她还没等到大夫来,就自己惊醒过来,看着萧濬说:“你不许娶许咸熙,听到没?不许娶许咸熙……”说着说着便又倒了下去。
等到大夫看过,萧淇问萧濬:“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萧濬看着远方,说:“她只是我在云间寺的小师妹。”
萧淇也不多问了。她也不是很了解她的这个弟弟,只是这两年,她遇到了什么困难,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他而已,细想起来这个世上关心她人,也只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