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国八制”下的商机（上）
自此三人食不言寝不语，别别扭扭、安安静静地在老乡家里待着，总算熬到了公司注册成功能取回部分注册资金的日子。顾蛮生就留浩子一人在老乡那里，带着朱旸一起去取钱。
钱被整整齐齐摞在一块，又小心翼翼收进背包里。顾蛮生说，这些钱还一部分给老乡，剩下的留作咱们公司的启动资金。
取完钱便走回程路，一路上，朱旸小调轻哼，唱的尽是“万里长城永不倒”这类激昂振奋的歌，小孩儿过年似的满脸喜兴。顾蛮生都听乐了：“这么高兴？”
朱旸说，寄人篱下太憋屈了，你没看秀秀那脸，每天垮得比驴脸还长。
两人达成共识，不管怎么说，得先找住处，再谋出路。正在街上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呼喊，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衣冠楚楚、颇见气质的老者被一个匪徒一把拽倒，手中皮质公文包也被夺了过去。老者当场仆地，一头磕在消防栓上，磕得头破血流，一下就站不起来了。
顾蛮生将装钱的背包扔给朱旸，快步奔上前去扶起老者。老者喘匀一口气，急急慌慌地对顾蛮生道：“我包里的东西……包里的东西……”
见对方没大碍，顾蛮生又起身去追那匪徒。他人高又腿长，三步并作俩，跑起来耳畔生风，很快就把人追上了。他也不怕死，赤手空拳与那歹徒一场恶斗，最终成功将其擒下，将这人与公文包一并交给了后来才赶到的治安巡逻员。
顾蛮生的俏脸被挥了一拳，颧骨青了大块，他抬手揉揉自己的脸，走向朱旸。做好事不留名，治安巡逻员把公文包还给了老人，他打算回去了。见朱旸靠近，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背包，顾蛮生眼色猝然一沉，大呼不妙：“你这包怎么打开了？”
朱亮这才发现背包被人拉开了，里头的几万块钱也不翼而飞。他方才抻长着脖子跟人一起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到黄雀在后，可能从他们取钱时就被惦记上了，那贼一直悄无声息地尾随着。
低头找了一圈，钱早没影了。钱是在自己手上丢的，朱旸脸色惨白地望着顾蛮生，胆战心惊地等他反应。屋漏偏逢连夜雨，打击接二连三，换别人早踣地不起了，但顾蛮生没有。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朱旸一晌，忽然眉头舒展，大笑起来。
“生哥……你笑什么？”朱旸想，别是刺激太大，已经傻了。
顾蛮生笑得都呛了嗓子，连着咳了几声：“否、否极泰来，咱们就快走运了！”他忽地想起什么，又来到治安巡逻员身前，没脸没皮地问对方：“我这是见义勇为才被偷的，有关部门能不能给点奖励？”
“这怎么可能？是有见义勇为人员的奖励，但你不是没缺胳膊断腿么。”
山穷水尽，顾蛮生早豁出去了，居然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特别认真地说：“您要不砸我一棍子，狠点，就说是那贼砸的。”
“我看被你救下的那老先生穿得挺考究，没准能给你什么奖励，”治安巡逻员也觉得这小伙子仗义热心，对这种助人反遭人偷的际遇也挺同情，然而他抬头四下看看，“哎哟”一声，“人家已经走了。”
那穿着考究的老头也早没影了，顾蛮生最后那丝希望破灭，胆汁涌上喉咙口，特别苦涩地笑骂了一句：“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虽然顾蛮生一直对警察这职业没好感，但丢了这么大一笔钱，哪怕知道找回来的概率寥寥无几，还得去报案。
一进接警办公室的门，顾蛮生就被一幕平日里不鲜见的画面吸引了目光：一个瞧着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儿鼻青脸肿，正捂着断了的鼻梁嘤嘤啼哭，他身边坐了一个年轻姑娘，也不拿正眼瞧人，听小伙儿哭久了就大喇喇地翻了个白眼，一脸的鄙夷嫌弃。
白墙黑地的环境里，姑娘简直如同一枚叹号，令人见了就想歌咏夸叹。那种勃发的、浓烈的美，逼人眼目，又令人心不由己地狂跳，即使眼前的蓬发乱衣也遮掩不了。顾蛮生忍不住就多看了对方一眼，倘使拿秀秀跟她比，就是鞋底泥比岭上雪，好像连记忆中的曲夏晚都略逊了她一筹。
顾蛮生做笔录的时候便心猿意马，耳朵竖着老长，偷听姑娘那边的动静，好像姑娘家里是办厂的，但办不下去了，她就自己上街摆摊卖货，补贴家用与员工花销。结果碰上前男友黏前贴后死缠烂打。姑娘脾气泼辣，当街对纠缠不休的前男友一顿暴打，围观路人不知两人关系，还当这是杀人现场，赶紧报了警。
顾蛮生越听越心不在自己的案子上，越听越觉得对方有意思，仿佛一股爽利之风浩荡而来，连带自己身上这点不得劲都吹散了。
这头做完笔录，那头姑娘小伙也完事了，顾蛮生准备离开派出所，经过姑娘身边又不禁多看她一眼。
姑娘火气冲天，只当顾蛮生这充满赞赏意味的眼神不怀好意，骂了一句：“看什么，臭流氓！”
顾蛮生点头道：“这话说得……裤裆里放炮仗。”
顾蛮生的北方口音字正腔圆，撩得人耳膜嗡嗡响，姑娘听着发愣：“什么意思？”
顾蛮生笑笑：“震雀（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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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了两三秒才听懂，姑娘张口就骂：“下流！”
骂完扭头就走。人已经走了，顾蛮生站定不动，目光像嗅蜜的蝴蝶，扑簌簌地追了出去，一直绕着那窈窕的背影飞舞。
“在大街上跟男朋友互抽耳光，还把人鼻梁都打断了，漂亮是漂亮，就是一疯婆子。”朱旸心思沉重，劝顾蛮生，“我们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别看了。”
好容易把目光收回来，顾蛮生凝视朱旸，以一副难得的正经神情道：“朱旸，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顾蛮生眼型欧化，一双眼睛嵌得比一般人要深，但一旦认真起来眼神就很亮。朱旸不知对方打定了什么主意，吓了一跳：“什么？”
顾蛮生笑道：“她早晚会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