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前阵子憋得太狠,虞台长体力惊人,性致更惊人,三天不进明珠园,刑主播自然也别想下床。再加上七十平米这点地方,由门厅到卧房,一眼到底,连虞宅一个厅也比不上,就更有理由只留在床上。
不好说是不是主场的原因,但刑鸣确实自在了。他贪图那点快活,也乐得偷一偷懒,吩咐阮宁把组员们每天的工作汇总,上呈自己邮箱,只说心肌炎复发,得在家里办公。
全程只发文字不语音,因为连续喊了几个晚上,嗓子早哑了。
凌晨三四点才睡,早上八 九点又醒了。虞仲夜仍在冲澡,刑鸣先他一步逃出浴室,这老狐狸发起情来太疯了,差点又把他抵在淋浴间的玻璃门上办一次。
书房卧室间只隔着一道移动门,刑鸣没敢再回到床上——那非被那只老狐狸干死不可——他走进书房,收拾起零散在桌上的笔墨纸砚。也就前一阵子,他还真听了台长的话打算以书法沉心静气,但一来主持事业太忙;二来到底没这个耐性,让阮宁在淘宝上订了全套东西,仿着虞台长那笔潇洒的字迹涂过几下,结果却是画虎类猫,愈发觉得没劲,便随便找个理由抛在了脑后头。
书桌上压着一张照片,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直被东西挡着,收拾纸笔的时候就露了出来。刑鸣拾起照片,盯着它出神。
这是唐婉的旧照。有媒体来小区拍摄获奖的中老年舞蹈队,记者们啧啧惊叹于唐婉的美丽,长枪短炮全对着她一个人。唐婉丝毫不怵镜头,落落大方,巧笑倩兮。刑鸣鬼使神差地将这照片剪下来,这些年都收着,不看也没扔。
“你妈妈是美人。”虞仲夜走出浴室,看见了照片上的女人,赞赏道,“你很像她。”
“我像我爸多点。”刑鸣把照片压回书桌底下,转身看着虞仲夜。人已走到近处,浴袍敞在身上,露出一身精赤无赘的肌肉。
虞仲夜的体形很美,绝不输二十岁的小伙子,皮肤也细腻,跟刑鸣自己那身冷感的白肤不同,白里还掺和了一点暖调的麦色。刑鸣目不转睛。直到人到跟前了,才慌张背过身去。
那幅《万马齐喑》也收在书桌上,虞仲夜揭开自己的画看了看,道:“都泡烂了,扔了吧。”
“送给我就是我的。”刑鸣一把夺过去,护在怀里,“还我。”
虞仲夜微微一笑,自己取了宣纸铺开,对刑鸣说:“教你画马。”
上了床以后刑鸣反而心不在焉了。
翻案的事情不简单,爬上虞台长的龙床之前他一直小心藏着,不敢明想,古话说民不与官斗,他还没这么天真,非得以卵击石,搭上自己的前程乃至小命。
但他现在似乎敢想了,只要有人愿意惯着,有人愿意“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患得患失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词。那是一种自相矛盾的状态,有恃反而有恐,有得才怕失去。
虞台长这会儿许是正在兴头上,可以由他疯,任他闹,再疯再闹也是打情骂俏。可若这点新鲜劲儿过了,又会怎么看待一个只会作妖儿的主儿?
虞仲夜顶了刑鸣二十来下,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停下问:“又怎么了,少爷?”
“我想借苍南奸杀案做一期性犯罪的节目,”刑鸣深吸一口气,忐忐忑忑地试探,“我想去牛岭监狱做些采访调查。”
虞仲夜看了刑鸣半晌,然后一言不发,抽身而去。
气压陡然低了,刑鸣忽然明白,自己扫兴了。
其实也不是故意扫兴。只是埋藏了十来年的心思终于醒过来,在胃肠里翻搅,在心肝上抓挠。他不吐不快。
老陈都知道的事情,一台之长不可能不知道。牛岭监狱,性犯罪,再加个刑宏就齐活了。这个时候提这些确实不合时宜,所以虞台长为此生气了?
刑鸣有点后悔,自己操之过急。
刑鸣也想起床,虞仲夜却转头吩咐道:“你睡你的。”
穿过隔门去往书房,看面色不知晴雨,听声音也辨不出喜怒。
虞仲夜重提毛笔,神态专注,看似打算把那幅骏马画完。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就不像政客或者商人了。借着暖烘烘的阳光,刑鸣盯着虞仲夜英俊的侧脸目不转睛,嘴角不由自主上翘,心想,怪不得外头都说“魅力台长”,果真名不虚传。又裹着被子睡了会儿,越睡越觉得不踏实,索性爬起来。
门口传来响动,他跑去开门,发现是老林。
老林自己拿了钥匙,见眼前突然出现个大活人,反倒吓了一跳。
老林三天前来的时候,刑主播跟虞台长正在卧室大床上上演全武行,他们必然投入,因为他在门外被晾足了一个小时,也没见有人开门。
最后一张又红又白的小脸从门后头露出来,接过他手里装着玫瑰豉油鸡的食物袋子,又塞过来一把钥匙。
“虞老师……虞老师在书房里练字……”刑主播一口气喘不匀,还画蛇添足地解释,“得练好几天……”
人一旦被宠惯坏了,连味蕾都跟着刁钻起来。刑主播每天变着花样地点吃食,老林只得满世界飞奔着给他买去,这会儿他手上提着某大酒店独家秘制的西班牙海鲜饭,心说开着宾利送外卖,这世上也没几个人了。
摁了门铃,又敲了敲门,听不出里头的动静,正打算自己摸钥匙开门,门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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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主播站在门口,一脸平静地说:“虞老师在书房里练字。”
这借口多不新鲜,老林没忍住瞥了刑鸣一眼,那眼神跟打量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似的。
刑鸣懒得解释,得了,从此君王不早朝,赖我。
没承想虞台长还真在书房里。老林这回还带了一套西装,隔着门提醒自己的老板,晚上广电的大领导约他吃饭呢。
虞台长人没现身,声音传过来:“推了。”
“还有明天,明天是赵局请客……”
“也推了。”
“可是……”都是达官,都是显贵,但大老板一点也没离开的意思,老林忍不住又瞥刑鸣一眼,开玩笑似的使出杀手锏,“可是少爷回来了。”
这下刑鸣倒真不好意思了,自己是“假少爷”,人真少爷回来了,没道理还霸着人家爹不还,再说,人家爹也未必还愿意留下来。
果不其然,虞仲夜撂了笔,走出书房。
离开前,虞仲夜说:“南岭不留你这儿,你带不了的新人,让骆优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