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已经被桑温唤醒了的。
可“豆”为什么会出现在前往古地球科考的舰队里面?
没有载体的话,汉字是没有办法从精神力世界化形出来的。
上次见到小光头,他是从禾雍家族的家徽里化形现身。
那么这次,也会是这样。
他的出现,唤醒了可以化形的第一个句。
也说明……舰队里有着随身携带着禾雍家族家徽的人。
什么人有家徽?
也就是禾雍家族的人。
“好嚣张。”
他喃喃:“半点儿都不愿意掩饰,”
那少年似乎自己还不甚清醒:“怎么了?他人呢?”
“爸爸你这什么表情呀!”
低低一句话,叹出长长一声。
桑温承认了这个事实:“他去世了。”
那少年一呆。
他自己是《将进酒》中的一句话化形。就像时间一样,他的生命是永远向前的,不会戛然而止。
不明白去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不理解为什么刚刚还在嘲笑的傻蛋不见了。
他这么说:“我还要和他玩呢。”
这时候。
“哥哥……你看这个。”
元沧递过来金属盒中的另一张纸。
这是周文礼的笔迹。
桑温一眼就认了出来。周文礼的字很漂亮,蛇形文字一排排看去,像是地表长出了蔓延藤蔓。
他看向上面:“……《花》。”
【我最近看到了好多比梦更美妙的东西。
活着的每一秒,都比之前的十九年加在一起更高兴。
同舰的一位同事,炫耀着自己的手稿。我竟然可以安静的听完他全部的啰嗦,没有生气,连心急也没有。
更不想和他争执。我变得好奇怪,如果是过去的我,一定会讽刺他,一定会强调自己的优秀。
但我只是看着他说话时候动个不停的嘴唇,心里一片平静。】
【不再废话。就比如今天,我看见了一朵粉色的花。它迎风招展,脆弱坚韧。
远了看,只是一个粉色的点,像是彩笔落下随意的一刺;近了看,每一片花瓣都软软动人,真是伟大的画家才能人工给予的宝物。
这花和少女一样,是毫不遮掩、直接散发向大地的美丽。它或许也满意自己的裙子,也高兴自己的年少,也准备去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
……
……
它真漂亮。
我第一次为了一朵花,生出这样的感动心情。
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它,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同事过来骂我是呆子。
呆子?我竟然不气,对着他笑。
他才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朵,漂亮的,花。】
没有测量,没有计算,没有资料,没有科普。
桑温拿着《将进酒》和《花》,看着那黑漆的金属盒子,只在那反光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放弃了科普数据创作,放弃了资料导入的作品,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看着一朵花,只写着一朵花。
桑温来到了星际时代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他终于改变了第一波新人类。
这作品,不在意什么生物名称、科学培植,不在意周遭地质、空气温度。
只在意这朵花,只看见这朵花,只想着这朵花。
看见了美,只写它的美。
周文礼。周文礼是觉醒的第一个新人类。
在桑温还在埋头教论坛里面的作者怎么写文的时候,在桑温忧愁人们不会改变不懂放弃的时候,在桑温独自承办《远方》没有人可以供出优秀的稿子的时候。
周文礼已经在身后无数人们沉睡的时刻,睁开了眼睛,望向星空。
他多么年轻,也有才华。
他多么聪明,也会学习。
他死在那里。
“禾雍……禾、雍……”
桑温紧紧的咬着牙关。
你在隐藏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你不惜杀人。
你又杀了多少人?
“我以为我已经在针对他们了。”桑温目光有些散。
“我下了他们在汉字破译处的爪牙,我粉碎了他们试图竞选联邦总长的阴谋。
我坏了他们慈善家族的名声,让星网群众怀疑他们是间谍。”
元沧从后面小步走过来,抬手轻轻按在了桑温的小臂上。
他安慰他,给他力量。
“不够。”
桑温抬起头来:“远远不够。”
桑温过去是一名大学文学院的教授,如今是联邦学府读书的学生。
他身上其实都是文人的学者气息,平和恣意,自由浪漫。
他生在和平长在和平,即便是知道这么多的阴谋肮脏,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曾经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人,如今尸骨无存。
李白就站在他的面前,亲眼看见这少年,身上陡然升起一股杀气。
极强的执念相互勾杂,伴着恨意,似乎眨眼间便化作刀刃锋利,可划破空气。
而后,被压抑回去,
再看,只能看见桑温神色清冷的一张清隽面容。
“我从前只做我该做的。”
桑温低头看着周文礼的笔迹,喑哑却坚定有力的道:“从现在开始,不该我做的,我也要做。”
他看着这篇《将进酒》,说了声:“谢谢。”
而后将《花》紧紧的贴在心口的位置,闭上眼睛:“……再见。”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桑温的眼神便如剑一般,直直的刺向宇宙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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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可爱提醒抓虫一下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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