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山腰,天空又下起了大雨,此时已是夜晚,一片黑暗,众人不得不又找个山洞躲雨。
没有寻得材料,众人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林间,如同失了魂志,整个人都黯然无光。众人围在火堆旁取暖,唯有林间,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面向黑暗。
平时娇纵跋扈的郡主,和纨绔的国公少爷,此时安静如鸡。
夏云走过去,在林间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使我们身处黑暗,也不能放弃寻找光两。”
然后拿出来月光鳞片,黑暗中,鳞片散发着微光。
“别郁闷了,我把光送给你。”夏云抬起林间的手,把鳞片放进他手心,“雪柳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只要我们不放弃希望!”
林间看着手中的微光,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你想家吗?”
家……她的家根本不在这个时空,回想起来,真是遥远的记忆,那儿有爱她的父母,关心她的朋友,还有聒噪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勾心斗角的职场风云。
“想。”
“想回去吗?”
回到原来的时空起死回生?简直天方夜谭。
“回不去了。”
“如果可以回去呢?”林间终于抬起眸子,转头看向夏云。
“没有如果,既然来了这里,我就会在这里好好生活,开始新的人生。”其实夏云想说的是她在原世界早就已经死去,贸然出现,只会打破和她有关的人的生活轨迹,更严重点,会颠覆科学理论也说不定,何苦再去强求呢,也许一切都已是最好的安排。但她没办法和林间解释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只能坚定地告诉他,她回不去,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
“也许你是对的。”林间握住鳞片的手紧了紧,“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正在往火堆里添柴的许满意,注意到了林间和夏云坐在一起,两人对视的眼神充满柔情,这是林间从没有对她有过得眼神。
自林间住到国师府,她看到他,就十分欢喜,不顾父亲反对拜他为师,想方设法引起他注意,讨他欢心,大大小小的礼送了无数次他都没有收,为什么,现在一个下人送的破烂东西他就收了?
她堂堂宁远郡主,明明可以在国师府锦衣玉食,却跟他来到这种荒山野岭吃尽苦头,为什么,他非但不感激,还在她面前和别人浓情蜜意?!
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他,他却要和夏云在一起,是要告诉整个源国,她宁远郡主不如一个下人吗?!
许满意越想越气,手中的树枝被用力朝火堆里一扔,溅起点点火星,如同她心中的嫉妒之火,一点点蔓延。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危险,一个不留心可能就会摔成残废。大家都走得小心翼翼,绷紧了神经,所以下山花了更久的时间,疲惫在所难免,唯一的好消息是,林间似乎没有那么失落了。
人都说山中不知岁月,确实,进山以后,与世隔绝,再加上这一路上山下山每天都在透支体力,脑子里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休息,那还有记日子的闲工夫。
但是,林间记得。
清晨,夏云从山林里醒来,看到林间正在捯饬火堆,晨光穿过树叶倾泻到他身上。
“你在烤什么?”近一年的朝夕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随意,夏云也不再大人前大人后的称呼了。
“刚抓到的大兔子。”
“干净吗?”夏云想问卫生吗。
“皮都割掉了。”
“残忍。”
“那你别吃。”
“要吃。”夏云朝林间露齿一笑。
那可怜的兔子被烤得香味四溢,林间把叉着兔子的木枝递给夏云,“都给你了。”
“都给我?”
“嗯,本来就是给你的。生辰快乐。”
生辰?夏云看了看那只面目全非的兔兔,又看了看林间,“五月十六了?”
“嗯。”看着夏云惊讶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林间觉得很有趣。
“谢谢。”
“不客气。”林间笑得很开心。
这一笑,又让夏云红了脸,这不明摆着喜欢她么,她这样告诉自己。
“我回来了!”花朝言跟个野猴子似的兜着一堆东西回来了,这哪像安国公的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里的野人。
“哈哈哈哈。”夏云忍不住大笑。这时候花朝言和夏云的动静把还在睡的许满意也给扰醒了。
本来就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吵醒了,遭罪!气鼓鼓的许满意顶着一头乱发,朝着众人来了。
“有什么好吃的?”许满意看见了夏云手上那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好香。”
“我这儿有好吃的!”花朝言似乎看清了形势,立马吸引许满意注意。然后将自己辛苦摘来的一堆蘑菇抖落在地上。
“不能吃!”林间和夏云几乎异口同声。夏云更是站了起来。
花朝言和许满意被惊到,愣愣地看着他俩。
“你俩……挺默契啊……”
“这个不能吃的,有毒。”夏云一眼就看到其中的白鹅膏菌菇,网上一直被宣传的有毒菇,虽然其他的都不认识,但是总归不吃比较安全。
“她说的对,不能吃。”林间附议。
“亏我还摘了这么多,费了老子大力气了,白忙活!”花朝言挺气愤,一屁股坐地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那这个给我吧。”许满意指了指夏云手上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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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很明显的感觉到,自下山以来许满意对她的各种不爽。
“那是她的。”林间开口。
“我再去摘点果子吧,郡主你等等。”花朝言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用,”夏云笑得人畜无害,“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才好!”说完扯下下一条兔腿,好家伙,这扯得有水平,半只兔都连带在腿上了,“大人,这个给你!”然后又扯下另一条腿,这次稍微收敛了点,给剩下的兔轱辘留下点肉。
“你俩分吧!”夏云把剩下的兔身给了花朝言,然后背对他俩自己开始啃腿。
哼,郡主了不起?她的生日礼物她作主!给你吃已是仁至义尽!在她夏云面前,霸权主义休想获得胜利!
林间看中手中的兔腿,哭笑不得。
回到稷城,已经是九个月后的事情了,花朝言看到国公府的大门的时候,激动得热泪盈眶,站在门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着林间说:老子再也不跟你去那种破地方了!
送走了花朝言,其他人便回了国师府。许满意一到家就被众星捧月似的伺候,林间却被管事叫住,让他去见大国师,无奈夏云只好回到房间安静地等待。
大国师许涉风,喜欢收藏各种典籍书册,所以在国师府内建了一栋藏书阁,比一般的屋子高出了三倍,整个墙面都嵌上了书架,上头是各种典籍。推开又高又窄的木门,里头是个空旷的空间,狭长的书案上,一炉熏香升着袅袅吸烟,中间放着一本古老的书册,被翻开的一页,记录着修复灵珠的四色材料:玄,东海之滨,巨物之秽;白,雪山之巅,百年一遇;黄,青山之中,神仙余粮;赤,宇宙间隙,命运之人。
“师父。”空旷的藏书阁内,林间的声音带着回响。
“林间好徒儿,是不是不信任为师?”苍老的声音,依旧浑厚有力。许涉风合上书,站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如同一条条沟壑。
“师父,何出此言?”林间低着头,目不斜视。
“为何不和我商量就去找雪柳?”
“徒儿以为带会雪柳给师父一个惊喜,师父会高兴。出发前也已留了口信,并且还带上了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