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菊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手在颤抖,她忐忑不安地说:“我爹他,他做的事梦菊真的不知晓,不过爹爹和兄长们可能真的在做一些可怕的事,所以, 竹姑娘如果出了事, 梦菊担心会不会与这些事有关呢?”
落霞见她怯生生的绞着手,温和的问:“柳小姐慢慢说, 柳员外做了什么事?”
柳梦菊提高了声音, 仍有些发颤:“我爹以前是在兵部铸造司做大官, 后来因病辞官归隐。本来爹要做什么事, 除了哥哥们, 我们女儿家是不能过问的。可是, 娘亲在世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她忧虑担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直到有一天,我在娘亲的屋子里睡觉,听见爹和娘在外面争吵, 很是怕人!我那时还小,也不懂他们吵什么, 只是听娘在劝说爹为了柳家老小不要为人家卖命了, 什么, 什么谋反的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她胆子甚小, 说到这里也瑟瑟发抖, 当初不明白,现在可是明白的很了。
落霞大吃一惊,看向月曦,“天啦!这柳庄也。。。。。。”
月曦端起茶壶看了看,表情是无动于衷。
“后来,你爹还是不听你娘的劝告,一意孤行了?”
落霞问道。
柳梦菊面露悲色,颤声道:“当时我不懂其中的厉害,只是后来娘亲莫名其妙的亡故,我才想起那次爹和娘的争吵,等到大了些,我听丫头们说起庄里经常来些客人,原以为是爹生意上的朋友,可是大哥无意中说起爹要把我许配徐知府的公子,那知府与爹曾经是同僚,爹是要拉拢他的。大哥说那知府的公子不是好人,他不想看我受苦,便要我逃去舅舅家。可是,我们都在爹爹的掌控中,如何逃得出去?大哥没能送我出去,自己也被爹仗责了几十大板,他告诉我,爹做的事是谋逆大罪,不知道哪天被朝廷知晓,柳家便遭灭门惨祸!”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本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可是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梦菊再是不懂是非之人,也不能不说。可惜梦菊弱质女子,再也无力救得竹姑娘。就不知道竹姑娘的事与爹爹的大事有没有关系?”
月曦见她面色苍白,体质虚弱,说了会儿话竟然香汗淋漓,轻声道:“柳小姐不必担心,我们不会难为你的。这茶水里有毒,虽然不致命,也是叫人散失力气的。就不知道小姐常喝没有?还是你爹安排你等着我们来的?”
柳梦菊吓瘫在地,花容惨白,惶恐万状的哭道:“两位姐姐饶命!我爹吩咐我,若是姐姐来了,就以茶待客,我不知道爹的意思,以为爹是要留住姐姐——”
落霞面色凝重,思索片刻,对柳梦菊说道:“既然早有准备,柳员外必是料定我们要来,我们这就告辞,谢谢小姐相告。”
月曦听见楼下有脚步声传来,也轻声道:“惊吓小姐了,望小姐保重。”她二人动作何等迅速,没等那些埋伏的虾兵蟹将发现,早已消失不见。
柳梦菊看着窗外道了声:“保重!”她犹在担惊受怕,说出爹爹的秘密,真是大逆不道啊,可这几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爹爹怎能恩将仇报呢?
隐在柳庄对面的油菜地里,落霞忧道:“柳庄会不会是第二个雅庄呢?”
月曦看着眼前那古朴色的庄院,看似平静的很,门前并无异动,轻淡的说:“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呢?即使这里是龙潭虎穴,也是要进去的,可你怎么拉我躲进这里来了?”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了!我说过要改这冒失莽撞的毛病,就一定要三思而行,别看这庄院普通,想那柳之敬曾经是兵部铸造司司农,他一定会设下埋伏,现在正等着我们进去,我们可不能上当。”落霞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小心的说着。
月曦抿着唇,淡柔的笑了说:“你打算怎么办?”
落霞沉声道:“柳之敬囚禁竹音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也听说了江湖传言,我或者你是知晓藏宝图的人。刘云在庄里,也许他更证实了这件事。二,如果是偷袭你的那个神秘人说出你的身份,那么,柳之敬是势在必得了。他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所以我们不说出秘密,他决不会善罢甘休。”
她想着,又对月曦说:“我现在怀疑是那个神秘人,因为传言毕竟是传言,柳之敬绝对不会冒这个险暴露他的身份。雪宫是弄云庄的同盟,你那大师姐也应该是江展彦的人。这也是晓荷刚刚证实的事。那么,就只有第三种可能,也就是说第三股势力,神秘人怎么得到这个秘密的?”
月曦想到了什么,眼眸里的颜色有些惊讶,“你怀疑这个神秘人与柳庄有关联?”
“我不记得很多事,也没有太坏呢,反而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你听听我说得可对?”落霞灿若星辰的眸子发亮,继续说道:“先前没有想到,听柳小姐说那些事,忽然想起一段隐秘,那是师父与师伯谈起的一些天下大事,其实先帝正德年间发生过一件大事,就是宁王朱辰濠谋反失败,柳松启等人靠贿赂内监幸免于难,如果这帮残余势力留存下来,想要东山再起呢?我记得以前江湖上有个传说,那宁王的儿子并没有死,而是被部下悄悄保护活了下来。或者说,韩氏复国只是被人利用了,他们只是想得到藏宝图,所以制造了这些谜雾,一旦时机成熟,就趁机出现,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藏宝图已经锁定了目标,他们按捺不住冲动,就掀开了面具,抢夺宝藏来了。”她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忌讳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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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曦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惊异,第三股势力?那么。。。。。。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落霞发现她的异样,赶紧询问。
月曦抬眼,油菜花空隙间闪烁的阳光刺疼了眼,她摇摇头,叹了口气:“还没有眉目,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救竹音吧?”
落霞笑了,忽然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极力笑得迷人,“我还真没法子了,不过既然他们等我去谈判,我就应付一下好了。我可舍不得你去冒险,如今我们在明处,保不准出现想不到的事,所以,“她加重了手的力度,轻轻的说:“你留在外面接应我们,我进去。”
“不行,我们一起进去。”月曦可不理会她的魅感,说着就要走出。
“哎——你听我说完,”落霞赶紧拦住她,郑重的说:“我现在的武功比你好,可承认?我耍赖玩花招可以说天下无敌,跟这些人斗,可不是你上官姑娘擅长的事啊!你比我心细,谨慎,聪明,所以你留在外面,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好留个后路。”
她没等对面的人有反应,忽然一把拥住她,柔声说:“听话,我答应你的事再不会食言。等着我!”
月曦微微叹息:“你不出来,我就不会进去么?”
落霞笑:“好。”
柳庄的两扇朱漆大门敞开,柳全在角落里偷窥外面的动静,两个家丁左右分立,手里拿着长棍,虎视眈眈的瞪着前面走来的女子。
落霞虽然装束未变,不过长发飘扬,被雨淋湿后也没怎么打理,任谁也能看出她的女儿身份,世上绝不会再有如此俊美华丽的容颜。
“两位仁兄,我是齐落霞,快去禀告你家员外吧!”她友好的拱了手。
两家丁面面相觑,正犹豫该怎么办,只见角落里走出柳全来,呵呵笑道:“齐姑娘果然来了,我家老爷正等得心急!快请,里面请!”
落霞忽然感觉头上一阵轻风掠过,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不禁笑了笑,道:“哦?柳员外知道我要回来吗?”
柳全一愣,嘿嘿笑道:“齐姑娘是聪明人,其中的厉害就不需要我们做下人的妄加议论了吧?”
落霞笑哼:“柳员外真是知恩图报之人,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下套子,绑架我的妹子要挟我回来,很是阴险啊!”
突然一阵响亮的笑声传来,显然中气十足,“齐家侄女,你叫柳某好等啊!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落霞抬头看到柳之敬昂首阔步的走过来,下盘稳健,面色红润,声音响亮,想是练武之人。不禁暗怪自己轻信他了,当时就没想到柳庄里面有古怪,满脑子只想等月曦出现,除掉沈拨云后,又留下竹音一人,真是糊涂透顶。
“我怎么会不来?没跟员外辞行,实属礼数不周,也难怪员外动气了,这才留下我家妹子迫得落霞回来。此时落霞前来补全欠缺的礼数,给员外赔礼了。不知我那妹子现在可好?”落霞抱拳一拱,微微笑着,并没有丝毫的怒气。
没有看到剑拔弩张的喧嚣,柳之敬盯着她几眼,忽然哈哈大笑,叹道:“江湖上传说齐落霞磊落大气,心胸坦荡,有股豪迈之气,果然如此!情知眼前来者不善也无异色,还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友好和睦的相处,难得,真是难得!”
“员外过奖了,落霞以为员外此举并非恶意,而是有不情之请,我家妹子想必也没吃苦,所以根本没有敌视的必要。”落霞淡然的说道。
柳之敬叹了口气,道:“侄女说得极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别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