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消息机关分为两种,一种是极为隐蔽的地下组织,没有人知道它。还有一种是世人都去得的地方,有另一种出名的身份,却在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传递秘密的消息。
这家隐于京城最繁华地段的揽月楼名义上是家青楼,酒林肉室,风月欢地,却是数年前雪宫所建的消息机关。老板娘是位风姿卓越,巧言令色的女子,她叫青翠。
清晨时分,揽月楼门前停了辆马车,马车里走出两个蒙面女子。青翠匆匆的迎了她们进去,吩咐门前几个神色阴冷的男子严加把守。
进了楼里,此时没有客人,较为冷清。青翠引着她们走进楼上的内室。她谨慎的看了看楼下,便关上门,急忙双膝跪倒,无比恭敬的行拜礼。“青翠拜见大师姐!”
大师姐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这里不比宫里,还是谨慎从事好了,礼数就免了吧。”
“是,大师姐!”青翠站起身,看到一旁的年轻女子仙姿神骨,即是蒙着脸,也令人不敢多看。好似亵渎了一般。
“她,是月曦吗?”
大师姐低声说道:“是她,你们已经十年未见了吧,还认得出吗?”
青翠笑了笑:“怎么认不出呢?那时候师傅令她蒙起脸,可是我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出天下会有第二个月曦的。如今,月曦长大了!”
月曦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是很陌生。
“月曦,她是你二师姐。”大师姐看着月曦,叹了口气。
月曦急忙拜道:“月曦见过二师姐!”
青翠笑道:“刚刚大师姐还责备我呢,你就不要行这些俗礼了呀,叫我青翠好了。”
月曦便道:“见过姐姐。”
大师姐这时却说道:“月曦,我已经送你到京城了,以后你就听青翠的指令行事。”
月曦楞了片刻,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大师姐,我来京城做什么?”
“月曦,宫主的命令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不管她让你做什么,你都会遵从的不是吗?问这些事徒增烦恼,何须再问?”大师姐冷淡的看着她,无奈的苦笑。
月曦轻轻颦眉,不再说什么了。
青翠笑道:“大师姐,月曦,你们一路劳顿,我已准备好一切,请跟我来吧!”
原来这揽月楼还有个地下室,里面清凉透骨,积雪很深,还有冰棺。月曦突然发现这里是仿造雪宫里修练内功的寒室而建。
“大师姐,月曦师妹,外面人多眼杂,你们暂且在此休息。我立刻准备饭食过来。”青翠轻轻说道,便走上霜冻凝结的木梯,转动墙壁上的按钮,头顶上厚重的石板便移开了,她轻身而出。
大师姐看了一眼茫然的月曦,有些冷淡的说道:“月曦,宫主这样对你的确有些冷酷无情,我希望你不要违抗她。你的命是宫主所救,也是要还她恩情的。”
月曦忐忑不安,非常纳闷。不过她本来就习惯他人对自己的冷漠,便轻轻的叹道:“月曦明白。可是大师姐该告诉我这是什么任务了,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大师姐冷冷苦笑:“我一直不想告诉你实情,便是担心你受不住。月曦生得如此天仙美貌,来到京城自然是因为这副皮囊的。”
月曦愕然不解,怔怔地,颤抖起来,“师姐——你,你是何意?”
大师姐似乎有些难过,不忍看她。
“月曦,你一定怪我这十几年来对你那么漠然,冷淡无情。可是,毕竟我看着你长大,也很不想见到今天的局面。你让我怎么说呢!”
月曦颤动,咬牙说道:“大师姐,月曦明白这些年来你虽然待我冷淡,可是雪宫里只有你对我好。为了我,你跟宫主求情,还受到惩罚。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月曦也不怕的。请大师姐告诉我罢!”
大师姐深深看了她一眼,苦笑起来:“如果是做这些事,我会这般不舍吗?如今宫主要买通权倾朝野的严嵩父子,自然要花大本钱的。那严氏父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眼通天,富可敌国,岂是轻易买通的?我们探得那严世藩好色如命,便有了这京城之行——”
月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愤怒,羞辱,不堪,几乎昏阙。
“你,你们,卖了我?”
大师姐闭着眼睛,无法去看这个从小就苦命的女孩子,那般痛不欲生的凄凉惨笑。
“对不起,月曦!”
秋雨霏霏,落叶缤纷。京城依旧繁花似锦,官道上不停的有骑马的官吏经过,蛮横无理,撞翻两旁的货摊,满街的杂物乱飞。齐落霞牵着大黑马避让着那些横行霸道的官兵,耳闻了南方战事吃紧的消息。她无暇关心国家大事,匆忙朝镖局赶回去。
眼前一座青砖绿瓦的大庄院,红漆大门前站着两个壮实的汉子,门额上是当朝阁老徐阶手书“开武镖局”四个草体字,气势磅礴,威风凛凛。齐落霞急忙下马,奔入家中。
“姑娘回来了!”两个把门的汉子惊喜的喊叫道。
局子里的兄弟欢欣鼓舞,迎上了她。“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