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黝黑的空间里只有泡沫翻腾的声音, 乳白色的水珠还没有凝结成, 立刻又顺着水晶杯壁继续滑落下去, 将暗褐色的魔药激荡出一种奇异的魅惑光华, 透明杯上铭刻着的华美如缠绕藤蔓的魔纹依次序逐渐亮起,在漆黑的房间里远远看去, 熠熠闪光, 就像夜幕中闪烁的星辰。
苍白修长的手指碰触到这美到璀璨的杯子上时, 仿佛也被润上了一层荧光。
指尖噙带的魔力, 在空气里浮现出异常绚丽的暗蓝色。
实际上摄魂怪是一种非常善于掩饰自己的魔法生物, 基本上不会有巫师能猜得出它们的动向,当它们在寒冷的季节里,无声无息从天空中飞过的时候,掠夺起路人的灵魂,是完全难以防范的,可惜这么多年以来,温暖气候里海上岛屿的阿兹卡班,现成的食物,已经使摄魂怪快要遗忘猎食的本能——
寒冷, 极度的冷。
有生命的物体会迟缓,别说麻瓜,巫师也会轻易成为它们的美味。
空气里凝结的冰寒, 破烂的黑袍漂浮着, 遥远来自传承的记忆复苏, 无声嘟哝着隐约不安的情绪, 摄魂怪纷纷避开那燃烧着魔法火焰的坩埚,以及周围精密美丽的水晶与秘银的器皿,那是一种比它们带来的彻骨寒冷还要可怕的凝滞。
第十一次失败。
萨拉查无声的摊开手指,一种隐约的焦躁愤怒出现在心底。
即使灵魂魔药从来没有成功熬制出来过,但是失去了魔杖,对于魔药大师兼黑巫师还是有很大影响,甚至一些习惯的动作与咒语都险些出错,巫师的本能仍然使他下意识的去摸袖子里的魔杖,就算不需要。
那个所谓魔法部的什么女巫,叫什么名字没记住,不过——
他不确定换了凌查那时念的会不会是更狠的黑魔法,但是萨拉查很确定他现在后悔了没用折磨灵魂的黑魔法,仅仅使骨头不断碎裂又复合算得上什么(别人看绝对是后一种可怕…),而且又容易破除咒语(这个时代没有这样本事的解咒师和治疗师啦公爵大人),被折断魔杖,在任何一个中世纪巫师心里,都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那个时代,不是任何一位巫师都能拥有魔杖。
也不是任何一个拥有魔杖的巫师所有的都是最适合自己,最契合自己魔力与灵魂的那一根。
就算没有魔杖,也一样可以使用魔咒,可以杀死麻瓜,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有魔杖与没有魔杖的巫师谁会吃亏不言而喻,甚至中世纪的巫师因为很少使用魔杖,他们更珍惜,更看重自己生命中的同伴,绝非一千年后这群胡乱挥舞鲁莽尝试,反正坏了也可以去奥利凡德再买一根的小巫师们。
波特……戈德里克……还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肮脏女巫。
让萨拉查.斯莱特林失去魔杖,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站起来萨拉查才发现脚下的冰层又厚了,在距离他一步之外的寒霜冻结而成的冰,几乎能到膝盖,连想都不用就知道这座房子外观现在是何等的壮观。
冷,沁入骨髓的寒冷。
就好像很多年前,落入暮光的城堡里,报死女妖的哭嚎声从窗外不远处的泥潭里远远传过来,凄厉,尖锐,斑驳的墙壁上空空荡荡,只留下曾经悬挂画像的空白处,偶尔有仆人侍女,都是三五个一群的匆匆而过,他们不敢单独停留,斯莱特林家族死去的先祖们,即使画像被焚烧殆尽,即使拥有血脉的所有后裔都几乎死于非命,但是古老的城堡里,谁敢说不存在一两个恋念不去的幽灵。
尤其是嫁进来没两年的艾威林家的小姐死后。
仇恨,恐惧都是会累积的东西,它们肆无忌惮的在城堡里蔓延,再温暖的阳光照进来,但是彻骨的冰冷,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与凌查身后不远处那个白色的影子,那个可怜的女子,每次他们回过头,就找不到的幽灵。
他们要小心的事情太多,没谁在意已经死去的人。
血色之月,遍地残缺的尸体与纵横流淌的鲜红,惊恐的教廷骑士与愚蠢的麻瓜,西法兰克温德尔家族的院子里,原本出名的鲜红玫瑰更加妖艳的在月色下盛放,上面密密的细刺甚至勾住了他墨绿色长袍的下摆,连戈德里克赶前一步小心的替他扯下凌查都没有注意到。
当然,换了他也一样,他们的目光被血泊里那一身雍容美丽却冰冷而笑的女子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