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作秀,便是如此,陈珏路上在心中暗自嘀咕了几句。再行两里便是城门,就在这时,刘彻遣杨得意招呼了陈珏,陈珏凑到刘彻身边。
闲聊之余,刘彻道:“卫青纯忠,又有真材实料,朕也乐意重用他,至于小肚鸡肠之人,朕可不愿意理会。”
刘彻说到最后已有些严厉,随行的卫士里有两个听后身形连抖,刘彻笑了一声,转而对陈珏道:“朕记得卫青早年在羽林营便已经崭露头角,可见你慧眼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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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笑道:“慧眼识人臣不敢当,臣也没有想到随后之举竟使陛下多得一良才,羽林中出了如此能人,臣虽离开羽林多年,亦是与有荣焉。”
几句话说得坦坦荡荡,陈珏与卫青相交光风霁月,跟这个刘彻看重的新秀将才之间,从许多年前就没有太多私底下的往来,刘彻展颜一笑,道:“卫青虽有才干,但天底下人才无尽,朕真正看重他,乃是因为他进退有度、不骄不傲。”
说话间,陈珏跟刘彻一起回了城,因时辰还早,刘彻并不急着回宫,反而遣回几个人,策马朝九市方向去了,陈珏跟在其后,他看得杨得意一脸眉开眼笑的样儿,不由心中纳闷,低声道:“你为何如此兴高采烈?”
杨得意笑道:“侯爷不知,原先每一次跟陛下出宫,小人心中都捏着一把汗,生怕回去碍了哪位御史的眼,这几日胜了匈奴,再没有人敢说陛下不勤政了,小人能不高兴吗?”
这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刘彻已经走出好远,陈珏失笑之余忙策马向前,紧跟在刘彻后头不远处。
秋风挡不住白日里的温暖,太阳在天上挂得老高,长安九市人声鼎沸,一如既往地热闹,虽不至于摩肩擦踵人山人海,但商贾笑脸迎人,百姓和乐,却也是一派盛世之景。
街口的阴凉处有人闲坐,陈珏和刘彻两骑路过的时候,正见有一个白发老翁乘凉,样子虽然悠闲,但眼中不时闪过道道精光,纳凉的老人家正说到韩嫣韩王孙将军,有个垂髫孩童问道:“韩将军,不是韩郎吗?”
那老头儿看样子是读过书的,摇手道:“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原先弓高侯府的小公子,如今也是侯爷了,能比吗?”
刘彻笑道:“这老人家倒有趣。”
陈珏听他编排韩嫣也不由一笑,低声道:“陛下说的是。”
刘彻在那站着不动,杨得意凑上前,道:“陛下,这上面就是个茶楼,您不如进去寻个靠窗的位置,也能听见这老人家说些什么话。”
刘彻抬头看了看,笑道:“你这主意不错。”
一行人进了茶肆,杨得意率先寻了一个靠窗的隔间,陈珏跟在刘彻之后入了坐,临窗之地,倒也颇为凉爽。
那老翁想是读过改头换面过的《封神演义》,不知怎地竟扯到陈珏身上,直说陈珏和韩嫣都是从小跟在天子身边,少年时即美名远扬,又将韩嫣说成万户侯级别的人物,上天注定,陈、韩一文一武同佐明君。
刘彻转过头,笑道:“这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韩嫣是因此战新晋的列侯之一,有两千三百户食邑。他几年来一直有些大大小小的功劳,这次若不是冲锋时折损了太多精锐,食邑定还要多些。
陈珏亦是忍俊不禁,杨得意则笑呵呵地道:“小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刘彻笑骂道:“朕有什么喜?你若说不出来,休怪朕扒了你的皮。”
杨得意道:“小人听说但凡世道艰难,百姓衣食无着,必定没有闲心听些杂闻轶事,今日老翁和幼童还有此兴致,可不就是说明盛世清平吗?”
刘彻一乐,转而陈珏道:“子瑜,你听听他这话说的。”
陈珏笑道:“臣以为此话其实甚是有理。”
杨得意道:“小人跟在陛下身边久了,亦长了许多见识,不然可凑不出这几句文邹邹的话。”
几人正自说笑,忽然听得外间一阵喧哗之声,有一个粗豪的男声叽里咕噜地说了好一段话,还有几分熟悉,陈珏听得皱了皱眉,又有一个男声低声问了几句话,才有个像是店家的声音引着那一行人走过来,还嘀咕着道:“早说明白不就成了,这是哪里来的方言,我上哪听懂去。”
陈珏与隔间中的几人相视一望,改口道:“姊夫,时候不早,那老翁也不见了,不若早些离开。”
刘彻皱眉道:“那声音好熟。”
陈珏闻言,沉吟了好一会儿,抬眼道:“似是……东瓯的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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