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近两年气候不对,收成减少之下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朝臣们为究竟是出资赈济,抑或花一大笔钱送他们充实边关争论了两日,最终还是刘彻拍板决议遣民实边。
韩安国几乎愁白了头,大汉眼下是有钱,但也经不起刘彻这么折腾,明明是减税再加上些许赈济就可以弄妥的事,天子一定要圈地建房募民实边,最后大笔由朝廷派发的农具和牛马等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这么下去他说不定就要效仿文帝朝邓通,加铸半两钱了。
陈珏被刘彻派发的任务则是跟粟米有关。
因新农具的应用和几处灌溉水渠的开发,大汉若不是遇见大灾的年景,粟米产粮自然会比前些年高处一截。连着几年这样的收获,再加上文景二朝攒下的丰厚家底做后盾,去年和今年,陈珏等人已经筹划着兴建了不少新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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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多了,自然有陈米、新米之分,好米、糙米之别,各级官吏做点手脚、中饱私囊的事在所难免。
陈珏坐在刘彻对面,苦笑着道:“陛下,长安、洛阳等地皆有大粮仓,臣恐怕分身乏术,不知该从哪一边查起。”
刘彻叹了一口气,神色却分明是笑着,他说道:“你想离开长安去外地,这一走几个月,别说娇娇不会同意,姑姑也会找朕来理论,就是皇祖母那里也离不得你隔三差五的孝顺,朕哪敢让你出去啊。”
陈珏却是实实在在地叹了一声,受不了一般地道:“臣堂堂男儿,却被长辈如此溺爱,实在让陛下见笑了。”
刘彻哈哈大笑,好一会才正色道:“有人这么对你还不好?早在几年前就没有人管着朕了,不管是什么事情,朕都得凭一己之力去扛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刘彻的神色有些决绝,陈珏心道不是君臣也有亲戚在,于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茶盏上的细纹,陪着刘彻一起不说话。
又过了好半晌,刘彻才正色道:“这回你就只是挂个名而已,因为私盐一案,你早已经小有名气,再加上你的身份,制住那些贪利的贪官轻而易举。”
挂名?陈珏心思转得飞快,略一思忖便道:“臣若只是挂个名,陛下又安排何人来负责实务?”
刘彻亲自替陈珏倒了一盏茶,笑呵呵地道:“自是张汤。”
张汤不只在法令上有长才,他在诸多政事上都颇有见解,刘彻眼下正是最看重人才的时候,张汤又前后几次表现颇佳,这就让刘彻想起了前朝的苍蝇郅都,他越来越发觉,有一个宁做孤臣也全心按他吩咐办事的臣子极有必要。
“张汤非是功勋、皇亲之后,朕既有意拔擢他,便不能凭空胡说,你挂名带着他多过几个大案,介时朕自然就好说话。”
刘彻一边翻阅奏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陈珏笑道:“陛下这是代臣做手脚,给臣的好名声添砖加瓦,还不用出工出力,臣在这里拜谢陛下了。”
刘彻提笔沾墨,笑道:“可不是挺好吗,张汤的功劳全都有你一份。”
陈珏悠然地笑了笑,呡了一口刘彻倒的茶,谁料冷不防地被烫了一口,舌尖生疼。口中吃痛,陈珏连忙把茶盏放下,嘶嘶的样子惹得刘彻一阵好笑,陈珏一边忍痛,一边若有所思。
陈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同样是为了查证什么事情,陈珏出马几乎无人会拦,但孤身一人的张汤就不然,刘彻要求陈珏一定用自己的生势带张汤这个外人,这其中就有点耐心寻味了。
……
陈珏从宣室殿出来时,才过了午时没有多久,正是一日中太阳最高的时候,才不过走了几步路,陈珏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夏日的气氛。
不远处的杨得意摆出一副好像总管似的架势,正在那里教训一群年纪轻轻的小宦官,陈珏打消了去寻他的念头,摇了摇头便不疾不徐地朝宫门口走过去。
“武安侯爷。”
桑弘羊神色兴奋地在宫门口处招手,一点都没有个侍中该有的稳当样子,陈珏越看他就越觉得古怪:他虽有些理财天分,但生性却和旁人格格不入,只是桑弘羊在刘彻面前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尊敬和景仰俱全。
陈珏走了过去,笑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桑弘羊一笑说道:“下官和家父一起邀请武安侯做客,怎么还敢怠慢到让武安侯等我们?”
两人一路说笑着跨上马车,陈珏看着桑弘羊一脸高兴劲,心中琢磨着桑家父子究竟要给他引荐何人。
桑弘羊年少,他在相差不过几岁的陈珏身边总像个晚辈似的,桑弘羊学着陈珏的样子减缓马速,顺口和陈珏说起一样趣闻。
“就是昨夜的事情,黑漆漆的晚间,天空中一下子出现了几个发光的大太阳,正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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