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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汉侯 > 第222章 259-261 新御史

卓文君得蒙阿娇几次宣召入宫,但毕竟身份不高,不能随意进出宫廷,陈珏联想起数日前听过关于司马相如变心的消息,也大约猜到卓文君没有心情入宫,语气更和气了几分。

陈珏知道尊重卓文君的私事,桑弘羊却真的对这记了许多年的卓姐姐好感颇深,竟冲动地道:“姊姊方才出来的匆忙,可是有什么不快的事吗?”

桑弘羊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卓文君却幽怨地瞥了陈珏一眼,摇头轻叹了一声。

陈珏被卓文君看得不自在,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跟凤求凰这一对儿爱侣的情变能有什么关系。

又过了片刻,卓文君才眉头一展,大方地道:“家门之事,长安城中早有传闻。”

陈珏不置一词,心中却想起听过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可能分飞的传闻,他看了看卓文君,分明风姿秀雅如故,不知司马相如怎么就真能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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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文君说到这里也住嘴不说了,陈珏跟司马相如同殿为臣,也不能无故掺和别人家事,约定卓文君遣家仆送琴谱至武安侯府之后,三人便起身各自离开。

“我想起来了。”桑弘羊拍手道。

卓文君婉约的身影已走得远了,陈珏道:“什么事?”

桑弘羊面带惭色地道:“方才我没有想起来传言,想必伤了她的心。”

“卓姊姊娘家家财万贯,才貌双全,原本和司马长卿那穷文士也能相配,传言说司马长卿一切皆是借着妻子娘家财势。只不过盐铁官营在即,司马长卿恐怕会慢慢不把卓姊姊放在眼里。”

陈珏听着桑弘羊在那边嘀咕,忽地想起卓文君之父卓王孙,正是蜀中有名的以采铁冶铁起家的巨富,他虽然不愿意以恶意猜度人,但失势在即的卓家确实对正得天子之心的司马相如没有用了。

这么说来,陈珏这个盐铁事的主持者之一,的确跟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事有那么点儿关系。

陈珏跟桑弘羊告了别,恍然惊觉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将影响深远,就算他一向只在刘彻旁边管管大政方针,也将影响许多人的生活。

……

魏其侯府,窦彭祖在厅中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才愤然道:“陈子瑜欺人太甚,难道他还没个完了不成!”

窦婴皱了皱眉,心道窦彭祖说陈珏欺人太甚可不是头一回了,他叹了一口气,道:“盐铁官营,乃是由天子决议,大朝会上群臣通过,大农令韩安国主导的事情,怎么又怪到陈子瑜身上?”

窦彭祖冷笑了一声,道:“天子每出奇招,哪一次没有陈珏的影子?章武有盐,我可不相信他不知道这回事。”

窦婴不语,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另一人身上,那是个和气的小老头,貌不惊人,确正是太皇太后窦氏的亲眷,养尊处优多年的窦家章武侯。

章武侯脸上深深地刻着几道皱纹,老态纵横,他咳嗽了几声,无力地道:“盐利之大,非食邑所能及,章武近海,又少有良田,如此一来恐怕没有几年就支撑不住酹金喽。”

窦婴默然,章武地处入海口处,一旦失了盐利便如鸡肋一般,陈珏等人虽是无意,但也确实把章武侯一个列侯难为得可以。

窦彭祖猛地一转身,死死盯着窦婴道:“丞相,陈家步步紧逼,我窦氏的能力所及范围则越来越狭小,您再这么稳坐家中,难道还要等着,被他堂邑侯陈午取而代之做了丞相才后悔吗?”

章武侯眼中精光一闪,叹气道:“若是那封地无用,我不如做个寻常富家翁也好,与其被天子夺爵,不如自退,起码还能保全颜面。”

窦婴闭了闭眼,族中众人,诸窦个个都在向他施压,但他也心知盐铁之重,无论是哪个天子都不能任由民间私营久置不理。

好一会儿,窦婴心中灵光一闪,太皇太后对天子甚是满意,更是对太子刘睿宠爱有加,只要太皇太后支持天子,从旁补救章武侯的损失,这件事未必就是一条死路。

章武侯眯缝着眼,太子的出生就像一只拦路虎,本来主弱后强,只要太皇太后认为天子猜忌窦氏,他们就可以永远地立于不败之地,岂知太子这一出世不要紧,太皇太后大悦,一心宠曾孙子几乎不过问政事,天子的皇位眼看等闲事情都不会轻动。

从前诸侯王的使者常送厚礼,章武侯等人心知肚明他们的企图,只不过心照不宣而已,然而这礼几年后恐怕也会渐渐地少了。

窦婴站起身来,沉声道:“陈子瑜少年即可算计梁王,今上登基前后,他奔走长安时更是心计过人,若说他保住了天子半个皇后绝不过分,他若是想算计你们,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多得是!”

窦婴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重重地一叹,若不是形势逼人,谁愿意平白无故与人为敌?

……

八月,酹金上缴之日,少府的库房中抬入了一箱箱让人眼花缭乱的财宝。

搬运的挑夫们汗如雨下,虽然知道酹金是祭祀太庙用的钱财,是天子独享的由列侯奉上的钱财,但那份诱惑实在太大了。

“嘿呦。”

一个年纪大些的挑夫肌肉爆起,哈哈一笑,道:“这箱子倒是轻了不少。”

一边负责记录的年轻人白了挑夫一眼,道:“酹金是一笔有数的钱财,一箱装着多少根本早有定额,哪来的轻重之分?”

挑夫瑟缩了一下,嘀咕了几句便不再言语,眼神瞥向箱子的标记处,挑夫旋即咧嘴笑了,那中间有一个字他认识,正是求平安时常拜的“安”字。

大笔的酹金从各地集结至长安,大约封地收入的四十分之一,汇集在一起就是一个极大的数目,因为此刻整个官署戒备森严,巡逻的兵士来回不断。

陈午坐在房间里,毫不犹豫地把所有文书都放在一边,他自家的酹金和两个儿子陈珏和陈蟜所缴的酹金也在其中,他这一日注定是先不下来了。

“陈少府。”

踏进房门的是一个中等人才的男子,正是陈午的副手,他看见陈午之后松了一口气,将说了一半的话继续说下去,道:“全部酹金已然入库,只待午后组织人手检验成色,陈少府要亲自去看吗?

陈午抬起头,道:“我自然会去。”

一直待到副手匆匆忙忙地告辞离开,又去忙活其他的事情,陈午才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茶,仔细品味其中幽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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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阙外,外表和气的中年男子坐在马车中,喜悦地道:“武安侯家的酹金已经进了少府库?”

报信的小吏低垂着头,显得面目不清,他低声道:“柏至侯爷,我亲自开箱验过,武安侯的酹金成色不足,并无差错。”

许昌缓缓地转过身来,哈哈大笑着道:“这就好。”

卫绾那已经致仕回乡的老头子,任凭他怎么接近,也得不到卫绾一句推荐的话,但陈午就不一样。陈午,这回就算我不能让你伤筋动骨,只要你包庇儿子的事情传出去,这御史大夫总不可能还会是你罢?

许昌一边想着,一边夹紧了肘中的奏表,一边徐徐地朝宣室殿步去,他还有政务向天子禀告,至于举报陈午的事情,那只要一封匿名的信便可。

……

刘彻正在发火,他重重地一掌拍在案上,震得几案一阵颤动,冷声道:“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阴云密布的脸上,刘彻将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盐铁之利就那么让人放不了手?

刘彻想着想着,坐回御案前,翻开另一道奏表,拜陈子瑜那个谨慎性子的影响,刘彻备战之余越发注意国库的增减。

按照大农令韩安国献上的分析,欲击匈奴,便要打个彻底,这个过程中有功之臣不得不封不得不赏,阵亡将士不能没有抚恤之前钱,运送辎重时还需增些徭役。兵器战马饲料,这以上的每一样都必须考虑进去,不然只要一场灾害,大汉就很有可能出现不可避免的乱局。

不收盐铁之利这种大头,难不成还要他从小处加赋,增加吏民必纳的口钱不成?

刘彻的视线在奏表上不经意地一扫,看到两个被一并提到的名字后神色忽地一僵,陈珏跟陈午合作在酹金中做手脚?

刘彻将那封奏表合上,高呼道:“杨得意。”

杨得意小跑上前,笑道:“陛下有何吩咐?”

刘彻思索了片刻,还是道:“你遣人召廷尉张欧来。”

杨得意答应了一声,又不疾不徐地退出殿外,刘彻身体往后一靠,心中疑虑渐起。

旁人只知馆陶大长公主宠爱幼子陈珏,都以为武安侯门户初立,除了父母宠爱之外,在财势上并无多大根基,但是刘彻这里知道得清清楚楚,若不论需要时间积累的古器等物,单在钱财多寡上陈珏不比刘嫖稍差。

陈珏跟那商人贾同的关系,还有楚原当年曾经为贾同的商铺提供新品,这些事陈珏都没有瞒着刘彻,刘彻更知道有大笔的钱财跟着阿娇一起入了宫。若说陈珏会贪酹金那点小利,比说他谋反更加不可信。

倒是陈珏,明明大富却从来不显山不露水,除了课税之外,亦从不奢侈跋扈,刘彻想起那美轮美奂胜在精致的长门园,心里也知道那些钱财由他亲自享受了不少。

廷尉张欧得了天子密令,无声无息地检查了一番,武安侯陈珏的酹金确是成色十足,毫无问题,刘彻得知后心道果然如此,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并未多话。

……

仲秋之夜,陈珏一家人相聚于堂邑侯府,女眷在一处说些女儿家的话题,几个大男人插不进去,几个年轻的小辈来回奔跑玩闹着,欢声笑语不断。

陈珏端了一个酒盏,闲适地半坐着道:“实在想不到,柏至侯许昌还有这种心思。”他今日下朝时给了许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许昌此刻心中在怎么想。

陈午轻哼了一声,道:“利令智昏罢了。”

陈珏笑道:“许昌是为利,这昏还是还是不怎么昏的。”

陷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虽说下作,但一旦操作的好,确实能置人于死地,事关太庙祭祀,若果真能证据确凿查出武安侯酹金不足,一旦公开,宗庙祖宗的重压在前,就算是刘彻也难以保他一切周全,只是同样地,这手段一旦及时被人发现,那就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了。

东方鸿咂了一口清酒,道:“虽然少府负责收验酹金,但正因如此,进了少府库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换上成色十足的一份酹金,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那许昌的确不怎么聪明。”

陈午轻咳一声,对陈珏道:“你近日忙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珏放下酒盏,正色道:“阻力重重,但陛下全力支持,不为所动,皇后娘娘又以当利公主名义上书支持,旁人说不出什么来,何况还有主父偃在那里卖力。”

陈午迟疑了一下,道:“这御史大夫,我究竟能不能做?”

陈珏和东方鸿几乎齐声道:“做。”

陈珏和东方鸿相视一笑,继续道:“阿父既不会让太皇太后反对,又不会无故干涉陛下处政,除阿父之外,朝中再无旁人适合这个位置。”

“陛下欲以阿父为御史大夫,虽有平衡之道的意思,但若是您不肯接受,陛下面子上也挂不住,难免怪罪阿父不肯尽忠。”东方鸿娓娓道来。

陈午握了握拳,旋即又松开,毅然道:“陛下执意如此,我也只得勉力为之了。”

陈珏微微一笑,心中却在打算着少府的位置,少府直接跟后宫相关联,信任的少府必定要是他们所熟悉的人,不然阿娇那边难免有变。

这会儿刘嫖在那边抱累了乖孙陈桓,捏着手臂走过来,随口道:“珏儿,我听说平阳最近跟弓高侯太夫人走得挺近。”

陈珏送酒入口的动作一顿,道:“弓高侯?”

刘嫖不屑地道:“寡了几个月,不知她看中韩家兄弟的哪一个了。”

陈珏咽下一口酒,道:“恐怕是韩嫣韩王孙,虽说他如今声势不显,但只要时机成熟,败将封侯不在话下。”

刘嫖想起韩嫣少年乖巧俊俏的样子,立刻把儿子的好友归为自家子侄,护短之心顿起,道:“平阳她多大的年纪,她儿子都快赶上韩嫣大了,若是她有什么企图,我第一个不答应!”

陈珏笑道:“阿母不必心急,平阳公主何等人物,韩嫣一日不真正出人头地,她只会稍稍示好,绝不会自降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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