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想了想，正色道：“你确信？”
义姁迟疑了一下，终于摇头道：“我不敢保证，如果是师傅在这里就好了。“
陈珏微微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能苛求一个义姁便是万能，于是笑道：“好了，你去歇一会罢。”
义姁心下有些沮丧，走出几步又转身道：“姜桂附子都用了，按理说中暍的症状总该有些好转，然而这对于娘娘来说好像一点都不顶用。”
陈珏点了点头，又问道：“一日之内，你能治好她吗？”顿了顿陈珏补充道：“治到小恙的样子就可以。”
义姁想了想，记起缇萦留下的一个祖传方子，道：“若是舍得用药，应该可以。”
……
宣室侧殿。
刘彻把弄着手中的行玺，玺间的紫泥在阳光下闪出几分炫彩，明知陈珏一去少说要两三个时辰，他这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王娡，毕竟暍死人可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杨得意接了外间小黄门的奏报，走近御前躬身道：“陛下，中大夫田蚡求见。”
刘彻回过神来，这舅舅再无能，此刻他心里也多了些亲近，于是挥了挥手道：“宣他进来。”
然而天不从人愿，不过片刻的工夫，田蚡一副衣冠不整双目红肿的样子便让这份亲近大打了折扣，刘彻皱了皱眉，奇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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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蚡抹了一把眼眶，只是他容貌生得丑，这作为反而惹人生厌，田蚡哽着声音道：“陛下，您快去舅舅太后娘娘罢，再晚臣那姐姐便要是去见先帝了。”
刘彻叹了一声，柔声道：“朕已经派陈子瑜去看母后了，他随身带着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断不会有差错。”
田蚡听得陈珏的名字心中一紧，顾不上再揉眼眶，急道：“陈子瑜去了？”
刘彻听他大呼小叫的有些不悦，但念在他是在为王娡忧心，仍旧耐着性子道：“正是，母后的事情你也知道，朕不方便大张旗鼓地去看她。”
田蚡心中有苦说不出，只得放下这个话题，转而道：“陛下，阳陵那荒凉地方您不是没去过，就算前年韩王孙才修缮过，但只怕连未央宫里的寻常宫殿都比不上，臣那姐姐过得苦啊。”
刘彻略有所悟，道：“你是说……”
田蚡拜了一拜，道：“陛下，趁这次机会把太后娘娘接进宫来罢。”
刘彻心中微震，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御案，田蚡见状暗道有戏，再拜道：“陛下，孝道为先，古往今来何曾有亲儿子是一国天子，母亲却在外受苦的道理？”
刘彻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心下却开始打算起来，借着孝道的名头，一旦他这边旨意出门恐怕窦太后都不好再反对什么，只要王娡能回到宫中，就算只能在长乐宫寻个偏殿住着也比在阳陵那边强。
田蚡又道：“端看太后娘娘此次中暍，陛下也该知道太医在宫里，最好的药材也在宫里，怎么能放心继续让娘娘在外？”
刘彻的心动了，他沉吟了半晌，若有深意地问田蚡道：“朕若是放任不理，便是不孝之人，必受天下士人唾骂吧？”
田蚡纳闷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天子这是不想亲自提出来惹恼窦太后，要他去寻些有分量的大臣上书，天子才好不逆众意，全了孝道。
“臣以为，陛下迎太后还宫理所应当。”田蚡激动地道，后宫无人，实在不好办事，长乐宫老太太听说最近身体又差了些，只要能把王娡迎回宫来，他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刘彻点了点头，想起淮南王又忍不住来气，若不是这个王叔当年的小动作，他何必在这里担心窦太后和王娡的关系不好办。
……
夏日炎热，但长乐宫地理位置优良，长信殿宽敞通风，加之身边有婢女持扇，太皇太后窦氏也不觉得怎样难捱。
今日午后，刘嫖和阿娇都在长乐宫中陪伴窦太后，当王娡中暍昏厥的消息传来时，阿娇温柔地为刘琇整理头发的手忍不住揪断了一根，刘琇随之轻轻叫了一声。
窦太后耳朵聪敏，她疼爱刘琇入骨，立刻道：“阿琇，过来祖母这。”摸索着抱了抱刘琇，窦太后平静地道：“中暍就中暍了，算什么大事，哀家当年做宫女的时候整日劳作，就是中暍不过是喝几口水在树下歇一会便罢，王氏哪来的娇气？”
阿娇看了看玉雪可爱的刘琇，指尖轻轻抠进手心，当年若是王娡的计划得逞，这样可爱的刘琇也许便没有机会出生了。
刘嫖仔细问了长信詹事，得知刘彻派陈珏去了阳陵，风韵犹存的脸上便浮起了一个笑容，笑道：“这还真不能算大事，母后还是给我们讲讲经会上的事，我来时看见陈午在那笑得合不拢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窦太后逗弄了刘琇几下，将筵上的事说了一遍，笑道：“陈珏那张嘴太刁钻，当着蓼侯的面说孔子有失为臣之道，哀家虽然看不见，也想得出那些儒生是什么神情。”
刘嫖和阿娇对视一眼，心里喜滋滋的，这会几个人说到淮南王，阿娇道：“那本《鸿烈》，中间的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很有趣，彻儿说跟珏儿献给您的那部《封神》差不多算得上一脉相承了。”
窦太后笑问道：“皇帝这么说《鸿烈》，他还说什么了？”
阿娇停顿了一下，笑着道：“淮南王干的是跟吕不韦一样的事，弄了一部杂学出来，彻儿说，若是放在百年前，说不定淮南王叔还能自成一家之言呢。”
窦太后笑了笑，想起淮南王在她面前俯首帖耳的样子，道：“书是好书，淮南王的心可大着呢。”
……
阳陵附近有农田，接近黄昏的时候，陈珏在院外不远处的田边散步，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微微抿唇，吹出了一段小调，心中一片惬意。
悠扬的小调吹毕，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原来你这样的世家公子也会吹叶子。”
陈珏将那片树叶移开，淡淡对金娥道：“娘娘好些了？”
金娥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之后飞快地道：“前几日平阳公主派人送东西，往日里她都会叫我们去看的，那日她却一个人在房里不出来，我觉得很奇怪。”
陈珏讶异地瞥了金娥一眼，金娥低下头，道：“我不懂你们的事，我只知道这样饱暖的日子就很好，不想再被人抓到那座宫殿里。”说到这里她又抬起头，道：“只要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你会保护我们吧？”
陈珏肯定地点点头，道：“当然。”说着，陈珏看见李英在那里打了个手势，他对金娥笑了笑，便转身先行离开。
金娥在原地呆立半晌，想起王娡这几年来时不时的关心有些茫然，随后记起这个女人几次三番为她们母女带来无妄之灾，又总是那样轻蔑的态度，金娥又坚定自己没有错。
“公子，田蚡出宫之后没绕圈子，直接便去了盖侯府上。”李英低声道。
陈珏吁出一口气，笑道：“姐姐卧病，田蚡找外甥商量也是人之常情，是不是？”
陈珏这回已经差不多肯定，就是淮南王利用上了王家，这是在利用刘彻对王娡的孝和怜，逼恨着王娡的窦太后发怒。
陈珏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手中垂下来一个玉坠，道：“李大哥，这件事还要交给你去办。”
……
次日清早，宣室侧殿。
刘彻放下手中才收到的几本请迎太后的奏表，急问道：“子瑜，母后究竟如何？”
陈珏神色轻松地一笑，道：“陛下，娘娘只是轻微中暍而已，晕倒不过是因为缺水罢了。”
刘彻闻言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夏日谁还不会稍微中暍几次，这时再要迎王娡回宫理由便不再那么充分了。
这时少府陈午和廷尉张欧一同求见，刘彻纳闷地宣召，稍后正好听得岳父陈午道：“陛下，宫中御用器物失窃，臣之过也，臣今日专为请罪而来。”
——
码的时候还在难受，脑子都不太清楚了，汗。
不是故意非要写这个方面的事，只不过接下来要把前面的一些尾巴一次解决，也好展开接下来的新情节部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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