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听他老婆说,彭老师对功德子就好像小男孩的变形金刚,我还不以为然,此时见他溢于言表的悲痛之情,我突然想起我五岁那年,村里赶集时,刘老太给我买了个布偶小狗,我也神经病似的整天跟小狗聊天,有什么不方便对大人讲的小九九,都会告诉小狗,当时我暗恋村里一个名叫芳芳的小丫头,我跟小狗说了,说完还很是羞涩了几天。
小狗就是我无话不说的伙伴,我不止一次幻想它活过来。
而彭老师每天和功德子聊天,应该也倾诉了许多深埋心底的小秘密。
但我的小狗终究是玩具,功德子却真的可以变成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一个泥娃娃不单单是他未来的儿子,还是他这三年最亲密的伙伴。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陪他喝两杯闷酒,希望他尽快振作起来。
之后几天,功德子还是没有下落,彭老师找人做了个假泥娃,拿给他奶奶看一回,能应付多久算多久。
如此过了一周,彭老师打电话让我去医院看他,却没说得了什么病。
到了病房,彭老师右腿和左臂打着石膏,脸上还有擦蹭的血痕,我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咋伤的这么重?”
彭老师苦笑道:“车祸,前天夜里开车回家,不留神开到桥底下了,幸亏前几天下雨,山上刚泄洪,河里有水才捡了条命。”
“你们村口那条河?”
“对。”
那还真是捡了条命。
他们村口那条河是以前引水浇地用的,后来没人种地,河也干了,铺满碎石的河床离桥面十几米高,要是没水时掉下去,说不准车都爆炸了。
我捡好听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次活下来,未来不知道有什么好事等着你!”
“谁说不是呢!”
闲聊几句,彭老师老婆去接女儿放学,让我陪彭老师呆一会。
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人后,彭老师让我关上门,他艰难坐起来,表情严肃道:“吴鬼,前天我看见我儿子了,就是为了躲它,我才掉到桥下的。”
“它回来了?这几天跑哪...你躲它干啥?”
“听我慢慢说,那天晚上我加了个班,十一点才回家,我们村口那座破桥没有灯,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我刚开到桥上,斜刺里就蹿出个四五岁的小孩,穿着小马褂,戴着瓜皮帽,张开双臂往我车头撞,还大喊:爸爸爸爸,我在这!当时我吓着了,赶忙转方向盘免得撞住它,结果慌乱中踩了一脚油门,就掉到桥下了,我昏迷两天,期间总有个小孩在我耳边哭着说:你们都是坏人,都不要我,都把我扔到又冷又臭的地方,我恨你们,你们都得下来陪我——我没听过我儿子说话,但一听这小孩的声音,就知道它是我儿子。”
我说:“嗯,应该是供奉之后,你们之间有心灵感应,可你到底把它扔到哪了?”
“我没扔他!我还想问你呢,为啥我儿子说都把它扔到又冷又臭的地方,它不是那两个料子鬼打掉的胎儿么?”
“这个事挺恶心就没跟你说,那两口子引产后不知道怎么处理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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