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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一生都没有见过苍茫之景。沙漠不够苍茫, 大海天空也不够, 可此刻站在议会大厅中心的景色, 却可以称得上一声苍茫。
漫天星辰坠落进火焰里, 带着燃烧起来的亮灼飘过草荡, 混着生机与衰败之气, 扩散开来。
那是元沧。
毛不辣是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人们对他的认识自然先是“汉字”后是“毛不辣”本人。一上来逼格就是定了的, 所以哪怕名字奇奇怪怪,举止也清清奇奇, 总是没人敢凑上去“哇你好像一个可爱的小智障”这样带着亲近和调侃去说毛不辣的。
可元沧不一样。人们先是了解他,而后现在,他才暴露。
桑温能想象出来现在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人们心中闪过些什么。
元沧进军队的时候清瘦冷淡,但他是那么好的人,和大家相处久了, 谁都说不出他一点儿不好。而他是汉字成灵, 便更让人觉得奇妙。
确实是奇妙的。尤其是他化作光点消散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
是的,这是最后的希望, 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总长握住元沧的手, 郑重的晃了晃。毛不辣走过白胡子身边, 白胡子撇过头去, 他还对人家略略略了一下。白胡子有些气,又有些无助, 抹了一把眼泪。
桑温看着微光在自己面前散开淡化。他的爱人化作一缕淡光, 飘到他手边, 在他指尖绕了绕,也彻底消失不见。
好在他知道他的方向,也知道他定会归来。
他不缺耐心和恒久的爱,也不缺斗争的精神与实力。他跟在总长身边走远,踏出去的步坚定,仿佛前方就是战场。
来吧,帝国。
图巴巴回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见到了一位五官中带着几分熟悉感的男人。之所以带着了几分熟悉感,是因为他的面容和自己的爷爷、和自己,都有些像。
于是他走近他,看见他佝偻着瘫在手术室的门前,要不是还有着门板作为支撑,只怕是尾椎骨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的。
“……图塔塔吗?”他意识到了什么,这么一问话,那人也就抬起头来。
图巴巴想过很多次自己见到这位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几十年的哥哥的场景,想过无数次自己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动作诉说憎恨或是思念。
真正见到了他,图巴巴却发现自己无比冷静。他甚至能淡然的看着哥哥脸上的颓唐,声音不带着什么波澜的说出他的名字。或许是没有思念的,因为这哥哥一走大几十年,连图巴巴的出生都错过了,何况是思念什么的。
他没见过他,尽管能通过判断认出他,却没什么爱恨需要说。他也便在哥哥身边坐下。
捅了捅他的胳膊,也不怨,只是像对着陌生人一样的那么一问:“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
“消息封锁,我又……没有什么消息来源。”塔塔面上是颓然,“所以现在才知道……”
图巴巴并不接受这个答案:“不。我说的是,之前明明有几十年,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或者说……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
塔塔看着自己的手指,其实他也记不清了。
星际中的人类寿命长,辈分杂而乱,一走几十年不是什么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只是一定会让家人有些寒心。可年少的时候叛逆着,最不在意家人的寒心,甚至将能让家人寒心看作一种胜利。
“大概是争一口气。”塔塔苦笑。
这么多年他也过得很好,也想念家里,却梗着脖子不回去。心想反正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呢,几百年大好时间,什么时候低头不行?总不是要现在低头,也不是明天,不是明年。
再说吧。
时间算什么?我有好多好多时间。
可图维维没有。
他在塔塔正年轻正玩乐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同步老去。
图巴巴看了看塔塔的脸,是和他和图维维都很像的面孔。是啊,寿命很长,心可以去到无限远的地方。叛逆和伤害也会随着时间过去而被自己遗忘。他知道,经过此次一番劫难,人们将不再那么看轻时间。
血缘和爱,总是要珍惜和记得的。
“已经和帝国指挥中心打了两场了,现在还在打。科学院那边新出来的机甲真的好用,全民的精神力随着二十多年来的稳定提高,现在能驾驭高等机甲的军人越来越多了。”
图巴巴说完,塞了块糖进桑温的手心:“吃块糖吧,心里面能好受些。”
桑温接过来,却没有吃,只是在手里面攥着。
“我心里也难受。”图巴巴拍了拍桑温的肩膀,“我爷爷现在还没脱离呼吸辅助,本来年纪就很大了,呼吸辅助更是……毛不辣也走了,我现在身边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身边真的是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元沧带走了所有的汉字。
只李白昨天的时候回来了一趟,扯了一堆纸走,然后丢下来几个毛球和小兽。
这么说的:“算是比较有名的医生大夫,不过记忆不够,有的连自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应该能当资料库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