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傅连琛倒了四杯茶, 苦笑道:“我知道一时半会儿平息不了四位的怒气,只是我命悬一线,不敢有丝毫放松和大意,终究……唉。”
他叹了口气,拿出一盒卸妆巾, 当着四人的面在自己脸上擦, 等擦完后, 傅连琛看起来挺健康正常的脸色顿时变得比纸还白——他脸上一直带着妆。
现在卸妆后,整个人的精神气态几乎从鼎盛降到最低,连唇色亦是白的毫无血色,仿佛垂暮老人,差一脚就能进棺材躺着。
“去年八月份,我的血量就开始减少。”傅连琛说, “去医院检查, 一切数据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我爸爸死的时候我只有三岁, 亲眼见到他一天天枯萎,直到最后, ”傅连琛比划了一下, “他躺在床上, 拿刀剖开自己的肚子,流不出一点血。我就在旁边, 他看着我, 说, ‘小琛,你记住,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这么多年,我牢牢记住这一幕,不能忘,不敢忘。”
见四人没什么反应,傅连琛脸色僵了僵,很快恢复自然:“说这些让你们见笑了。”
他站起来,再度朝四人弯腰鞠躬,真诚道:“我让人设宴,向四位赔罪,还请四位能赏脸。”
他脸色惨白,鞠躬的时候身体还摇晃了下,不管是不是在做戏,看起来和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没什么差别。
打吧,估计伸伸指头他就能翘辫子。
可就这么放了他,又实在很是憋屈。
花年年忽然从后腰拔.出枪,戚白在给他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后,他挺感兴趣,顺便就插.在后腰上。
见他把枪取出来,傅连琛脸色微变。
花年年把枪.口对向傅连琛,毫无任何预兆的抠下扳机。
砰!
子弹擦着傅连琛的脚射.入旁边地板,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傅连琛倒也硬气,愣是没动分毫,只是额头滚落一滴汗。
花年年缓了下,把枪口上扬,对向傅连琛的额头,再次抠下板机。
“年年住手!”戚白去抢花年年手中的枪,晚了一步。
傅连琛脸色猛变,几乎是刹那间,他的手中出现五张符纸,还没来得及动作,从枪.膛蹿出的子弹忽然粉碎,一股强大的波动自他眼前散开,他站立不住,被推的往后退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十分狼狈。
手中的符纸洒了一地。
花年年收回枪,笑嘻嘻的对着戚白说:“我没想杀他,但他让人挟持你,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戚白顿住。
花年年转向傅连琛:“你不是喜欢挟持人吗,我也让你感受一下生命被威胁、死亡近在眼前的滋味。”
傅连琛垂着头,撑在地面上的手撑了两下才站起来。
花年年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没有让他受伤,但花年年的这种做法,无异于把他的自尊狠狠踩在地上。
站起来的傅连琛脊背慢慢挺直,仅仅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刚才在四人面前表现出的弱小可怜顿时消失。
他扯了扯褶皱的衣角,面色恢复最先的平静,他平视着花年年,好一会儿才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亲眼见到我爸死时,我就知道,未来我也会有这么一天。可凭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老天要剥夺我活命的机会?”
他也不管在场几人表情如何,继续看着花年年说:“你说的对,我若需要你帮忙,可以直接找你,但你帮我的可能性为多少?我每天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消失,死神时刻围绕在我身边。我赌不起你懂吗,我需要你百分之百的帮我。”
他惨白的脸上闪着浓浓的讥讽:“在场的你们,又如何能懂每过一天,离死亡就近一天的感觉。”
这番自私的话语被他说出来,反倒成了天经地义似的。
不过站在他这个角度,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傅连琛坐回凳子上:“四位若还是不解气,我这条命就在这里,你们随时可以拿去,倒也让我解脱。”
花年年看向戚白,等着他的决定,戚白揉了揉他的头:“走吧。”
意思是这事儿就此揭过。
戚夕的回答和戚白一样。
四人走出房间,小黑回头看了眼,傅连琛的背影融进黑暗中,道:“这人比起之前假意的做小伏低,撕开伪装后,反倒没那么认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