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下午所说的私事, 原来就是这个——给林明清送饺子。
她不禁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带蘸料。
成河大道
天刚麻黑,街道两旁的火红灯笼齐齐点亮,夜晚的成河大道逐渐热闹起来,街上吵嚷, 行人密密匝匝, 步行街的店铺前皆围了不少顾客。
和顺名府虽离步行街近,但因中间隔了两栋大楼和一排仿古建筑, 故而环境十分静谧。大门前四个保安两两对站, 像四墩石像一动不动,冬日天一入夜,没了太阳照射, ,温度便降得飞快, 夜里冷风一阵一阵地吹, 在外面暴露久了, 肯定会手脚冰凉僵硬,林奈抵在车门旁不住地揉搓手, 出门前穿得少, 现在冷得都快抖筛子了。
江海进去了十几分钟还没出去, 林明清应该还是不愿意见她。
父女俩前天见面闹得很不愉快, 两人都不肯退步, 林明清态度很强硬, 要么她主动回北京, 要么他来“请”。
林奈一向讨厌他这种命令式的“为你好”,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话,一言未发,直接拿了车钥匙走人。
但该解决还是要解决,仅仅冷战起不到任何作用,冷静了一天后,她主动来找林明清,想跟他认真谈一谈,然而林明清却不愿见她。
马上就七点了,她蹙了蹙眉。
保温桶一直提着,手都有些酸了,她将东西放到车里,打算再等十分钟,林明清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如果真不愿意见她,这么干等也是浪费时间。
很快,七点到了,她紧抿薄唇,冻得苍白的脸愈加冷冽。
即便已经料到了林明清不会出来,可现在仍像被泼了盆凉水似的。
林明清的态度,已然非常明显,这是在告诉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木然地站了会儿,无视像刀子一样的风直往脸上刮,再望了下和顺名府的大门,弯身坐进车里,正要发动汽车,江海高大的身影及时出现。
他虽走得不慢不急,可不一会儿就到了车旁,抬手敲了敲车窗。林奈把着方向盘没动,江海亦耐心地候在外面,僵持了不到十秒,她按下车窗开关,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
可江海却不是来请她进去的,而是通知她林明清不愿相见,而且他们明天一早就会离开南城。
搭在安全带上的手犹如被固定,林奈蓦地顿了半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林明清这反应,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江海静默地站定,他一贯话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皆按照职责来,林明清最赏识他的就是这点,否则也不会将这个不受蒋家重用的长子带在身边。
林奈紧了紧手心,最后将保温桶提给他。
“这是给你们的饺子,”她看了眼江海,语气有些感慨,“大哥,小年快乐。”
毕竟一块儿长大,江海以前也曾帮衬过她,而林家呢,待江海如一家人,林奈一直叫他大哥。可能是太久没听见这个称呼,江海怔了怔。
林奈径直驱车驶离,打弯儿转进拐角处。
待看不见车影,江海才转身回去,手里的东西有些沉重,他犹豫要不要送进去,在门口站了许久,终究还是抬手敲门。
房间里,唱片机缓慢转动,林明清正站在窗户前。
从窗户可以看见大门口的景象。
江海把保温桶放桌上,打开,第一层有两格,一格醋一格辣酱,底下的饺子煮得太烂,皮儿都破了,但由于馅儿和得不错,闻起来非常香。
林明清闻到味道,转过身,冷脸望了眼江海,可没阻止他。
在窗前站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饺子是谁送的。
江海取了一大一小碗过来,大的用来装饺子,小的则摆在正前方,而后规规矩矩候在旁边,叫了林明清一声。
林明清立时拉下脸,他都没同意,江海就自作主张收了林奈的东西,真当他不存在呢!他踱到桌前,瞅了瞅破皮儿饺子,额头登时拧出一个川字。
卖相这么差的饺子,一看就知道谁煮的。
盯了半晌,他转身就走。
江海倏地一愣,大概没料到会是这样,沉默了半分钟,他打算将东西收走,结果却看见林明清端着一个小碗进来。
他想说什么,可林明清连眼神都不愿匀一个。他张了张嘴,最终坐下。
一桶破皮儿饺子,全进了两个男人都肚里。
天气预报说今晚雨夹雪,然而直到林奈回小区,雨没有,雪更是不见踪影,只有夜风呼啦呼啦刮得骇人,树上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晃,一副随时都要掉落的样子。
林奈裹紧衣服上楼,走到家门口刚要摸钥匙,门从里面开了。
何青柔腰上还系着围裙,看样子应该是还在厨房忙活,她拉林奈进门,赶快把早就备好的大衣给这人套上。
“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点出门,”她念叨道,握住林奈冻僵的手揉了揉,“去拿暖手袋充电,别冷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