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每一句话都冲击着文珈罗的心。
处于蓝天之上, 却犹如阔海之沿。不停的有浪拍打着,叫嚣着,要把沿岸的堤冲垮。
天空似乎有破云的一线阳光射出,文珈罗靠窗坐着, 几乎感觉到了那阳光直打在了脸面上,生热生疼。奶奶已经发出豪言壮语了,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而她只能任耳朵嗡嗡作响, 心里乱成一团。
“你就……这么不信任奶奶吗?”老太太等了半天,小孙女还是固执着没有说话, 她便叹了口气, 失望地说。
这句话成了最后那一起浪。文珈罗突然松了口气,意识到奶奶的语气里,浑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接受她任何的答案。既然如此,这难道不就成了最好的时机?
徐时萋不在身边, 那个女人所想的未来需要去设定一个完美方案的想法总是过于理想化, 现实就是现实,浪漫和唯美一点也不适于她们向家人坦白恋情这件事上。
没错, 文珈罗咬了咬牙, 眼前旁的路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么一条。
“奶奶, 您……猜得不错。”她看着奶奶开口。飞机忽遇气流, 稍一颠簸, 将她的话也如抛在半空中一样不那么稳重。“可是,您真的要支持我吗?”
老太太笑了,她轻轻摸了摸小孙女已经扎起的头发,微微扎手:“傻孩子,只要你肯说,就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文珈罗笑,老太太觉得那笑太涩太涩了,“我和她,是违背了常伦的,比您想象的也许还要糟糕……”
文珈罗想起奶奶老家有个侄儿生了一对双胞胎。一双小女儿,才两岁不到。长得粉雕玉琢的,让奶奶爱的不得了。就连一向不太亲近小孩子的爷爷都多抱了几下,任她们揪他的胡子也还是笑咪咪的。不过那毕竟不是文家的孩子,所以老爷子转头就对她说你以后也要生这么可爱的小孩给我玩……
奶奶骂他老顽童,亲戚们都笑着说一定一定,只有她表面上打趣着说就算我生了也不是姓文呀,心里却苦涩地知道无论姓什么,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奶奶,我和她,也不可能生小孩给爷爷玩的……”
“您再怎么同意,大概也没办法让我们站在亲戚面前告诉他们我们是一对情侣……”
“这样,您还要知道,还要支持我吗?”
老太太听到这已经僵住了。
文珈罗想,原以为只是顺水推舟的话,现在大概是把这舟推进了深海的旋涡中,她已经能看到奶奶眼底的惊疑,好像已经完全明白了。
“她不让我说的,”文珈罗突然笑,“怕让你们过不好年。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奶奶给了我勇气。”
老太太突然睁大了眼睛:“这个人……奶奶认识?”
文珈罗点了点头。
老太太接下来就开始沉思了。她也没有问这个人是谁,仿佛那是个禁忌的开关,一但打开,就再也没办法收拾了。所以她闭紧了嘴,连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听了小孙女那样的话,她处在无比的震惊中,然后就开始在心中迅速地过滤人选,好一会儿后,她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得红了。
老太太扶着后脑勺,直瞪着眼睛不能说话前,只留下了三个字。
不可以。
文珈罗没有时间缝合这三个字带给她的伤口,只能任那血汩汩地流着,反正这一刻她恨不得杀掉自己。果然,这种事,就算再怎么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所以,文珈罗在想,奶奶是不是猜到了她所指的那个人是谁。所以,当徐时萋要到医院里来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
已经知道的事,并且已经造成这样的后果,这是没办法回避的事。老太太在一醒过来,就表现的很平静了。以她的性格,必然在清醒后会要立刻处理。要她再怎么谢罪都可以,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去博得奶奶的同意。
以后若是加上徐时萋的份量,若不能成为双倍的决心争取奶奶的支持,那只会滑向更加糟糕的方向。
而无论是什么,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反正她不会和徐时萋分开,这条路,是认定了的。
而那个女人,想着的是思虑周全,可偏偏,不可能如此。
就算事后被徐时萋责怪卤莽,也再拢不住了。
可是,似乎又不是这样的。
文珈罗想等徐时萋看过睡着了的老太太后,就找地方与她实说了,再一起去谢罪和争取。但没想到老太太看到了徐时萋,却并没有表露出那些文珈罗以为会表露的情绪。她只是一副与自家人有事要谈的模样,请徐时萋先回避一下。
徐时萋僵硬地转身,连看都不敢看文珈罗一眼。她能感觉到文珈罗也有迷惑,让她一时也分辨不清这祖孙俩到底为了什么样的事如此神秘。
好像,和她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
文珈罗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老人,床上的老人也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珈罗……你在飞机上说的,都是真的?”老太太终于开口。
文珈罗没有说话。因为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奶奶所想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原本是豁出去了的,可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使得那坚定的心意又动摇起来。尤其看着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奶奶,她心里的那道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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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听不到回答,叹了口气:“别的什么人都行,只有他不可以。”
这话又很通透了,给了退路,却又封死了所有的路。文珈罗微颤了下身子,心里疼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