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桥自己在里间站着,迟疑了好一会儿,拖着步子走到外面,垂首侍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两人僵持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赵氏没绷住。她心中气苦,这就是她的儿子,她辛辛苦苦把他养大,如今他长大了,翅膀硬了,用不着她了,所以就这样对她。
“我辛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你这么对我的吗?”
汪桥自然不敢和赵氏吵闹,所以才打定主意不说话,也让赵氏知道,她这么做事,他是不愿意的。
可是赵氏开口就是这么一句问话,让汪桥没有表情的脸色纠结起来。这问话让他怎么回答?母亲养育他的确辛苦,他不想把母子两人的关系弄成这样,可母亲这样做事,他真的接受不了啊。
赵氏瞪着汪桥,怒问道:“我处处替你打算,难道还错了不成?就说今日之事,我舍了脸面,给人家赔着小心、陪着笑脸,托人家替你谋个差事,难道还不是为了你好?我到底欠了你多少?”赵氏说到最后,话语里已经带了哽咽。
汪桥皱眉,哪里是母亲欠了他,分明就是他欠了母亲的,欠得永生永世还不完。
过了好一会儿,汪桥才语气艰涩的说道:“我实在不明白娘您是怎么想的,同样都是做大管事,在大伯父这里做不就很好吗?我原本就是大伯父带出来的,一直得大伯父关照,跟着自己家人,总比给别家做事好吧。”
赵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王爷手下的大管事和一介平民手下的大管事,那身份能一样吗?何况,什么自己家人?你把人家当家人,人家齐家哪里把你当家人了?齐友年的家人是叶欣颜、齐嘉儿和齐家大房。
人家只把你当做大管事,人们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只是大管事,找待遇更好的差事是人之常情。“
在摇曳昏暗的灯光下,赵氏的脸色更显得阴沉,竟是毫无汪桥印象里的亲切慈祥。
汪桥怔怔的看着赵氏,母亲总有她的一套说法,也总是有她的理由。
他说道:“我不知您说的那许多道理,我只知道,若不是跟着大伯父,我就没有今天。想当初我离开郃州,不过是个普通工匠,跟着大伯父,只做了四年,就净赚七千多两银子。我自问,换作另外的任何人,都不会有这等待遇。我绝不应承京城的别的差事,那是忘恩负义。”
赵氏一听,先是怒气上涌,接着就悲上心头,她指着汪桥,“你这个坏了良心的东西,你这是骂我忘恩负义,是不是?!你若是笨拙的什么也做不了,齐家能这样对你吗?原来在你心里,只有齐家对你好,我这个当娘就是在害你。为了齐友年,你可以辱骂我!”
赵氏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淌下来,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绝望,“……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辛辛苦苦二十多年,为的就是让儿子辱骂我!”
秀芹连忙上前,想用帕子给赵氏拭泪,被赵氏把手拍开。
汪桥从没见过这样的赵氏,一下子就慌了,可是想想齐友年和叶欣颜,想想他离家在外这几年的温馨和无拘无束,硬是咬了咬牙,哀求道:“娘,我求您了,咱回家吧。替人家做事就要受人家差遣,人家是王爷,我若是去了,就算做的不顺心,也不敢随便辞工。咱如今算是有积蓄,回去做个省心的小工匠,日子一定能过得安稳。”
赵氏依然流着眼泪,哽咽道:“赚谁家工钱,不得受人家差遣?人家是王爷啊,是皇帝的儿子,这是多大的体面?你若是能得到王爷的看重,那就真的能给汪家光宗耀祖了。你也让我这个娘的,体体面面的当个老太君,让九泉之下的爹高兴高兴。也算我们没白养育你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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