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夏说完这话后就又躺在床上,他拉长着自己的脸看着天花板,发出漫长的、漫长的、漫长的呻/吟,仿佛睡觉就是全天下最疲劳的工作。
三大主流宗教都是不承认算命的,预测未来在哪个文化体系下都不归属正道。大众同样很难相信通过了解一个人的出生时间就可以解读出整个人生。
但,有的人确实可以做到。
吴燕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物。
他个人更认为占星师偏向类似于自由撰稿人和心理师之间的职业,平时会接私人咨询,也会定时帮一些媒体平台发布年运、月运和日运,还会去撰写书籍。
吴燕夏是最早吃国内占星红利的人,又拿钱投资了房产,获利颇丰。眼下这公寓是吴燕夏盲买的第六套公寓,是他买来价格最便宜最代表他流年不利的一套公寓。
原因很简单,这是一套不为外人知的凶宅。原房主生意失败后出了车祸,他女儿从这个有八面落地窗的阳台纵身跃下;大家暗自说此人被下了降头之类……
交完房款,在比平时速度更快的得到房产登记证后的第七天晚上,从小号称八字旺到爆、在老家走了二十多年夜路从来没撞到任何鬼的苗族青年就陷入梦魇:一身红衣的年轻女鬼跪在床头,幽幽地问他能不能娶她。
是,去,地,府,娶,她。
吴燕夏“哟”了声,面如金纸,费尽力气地摇头把自己摇醒了。
此刻的阳台旁边摆着铜马和罗盘,形成招财进宝的吉祥格局。德勤山人亲自布置了整个公寓每个角落的风水,也跟他反复保证这个房子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
除了那晚,这噩梦确实只发生过那么一次,但吴燕夏仍然感觉内心的创伤久久无法被治愈。
他没买家具,这样把房子脱手的时候能省点事。可惜没多久房产政策就有变,而他家老头有一次从贵州来本城看病,住在这里几天后也不准儿子卖。因为隔一条街就是市政府大楼,老头一直日日夜夜期望儿子“玩够了后”能去考公务员,这样好就近上班。
哎哎。
吴燕夏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疯,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疯得还不够。
正在这时,手机略微震动一下,杨雨薇发来短信。
“夏夏,你为什么不真的拍那白痴的裸/照???”
吴燕夏仅仅懒洋洋地打了个逗号当作回复,他已经彻底不关心那个小帅哥了,随后又躺在床上再度重重呻/吟了一声。
他正琢磨着,怎么能跟梁凉多说几句话。
“但我感觉,明天早上还是有可能起不了床。”
也就在三十分钟之前,杨雨薇把魏奎叫到全小组的面前冷冷地臭骂一顿。
“我昨晚八点半的时候明确告诉你,这份报告必须要在今天早晨九点半之前交给我,买家律师十点要看,我们整个协议都等着更新。我不关心你昨晚几点回家,我要的只是结果,懂吗?我只要结果,我不听任何借口。”
杨雨薇骂累的时候,正好有两个董事从旁边的会议室走出来。
他们明明认识魏奎,此刻就像路过一个垃圾桶似得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唯独对杨雨薇客气的笑了笑,她也同样点头。
魏奎毫不尴尬地挺了挺胸,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神色。
杨雨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回头却被这个愚蠢又骄傲的绣花枕头激怒了。
再一次。
当初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让他跟着自己,她阴郁地想。如果不是吴燕夏认可——是的,杨雨薇以前招人的时候会把实习生的星盘也给吴燕夏瞥一眼,他当时直接评价此人桀骜难管、才华过人,但调/教好了会大有前途。
现在想来,她很有理由认为吴燕夏的话具有某种私心。因为魏奎和他自己的星盘格局非常像,可以说两个男人是灵魂上的基友。
问题是指使懒散的吴燕夏去做点事很难很难,但他只要肯做的话又绝少出岔子。杨雨薇却已经深刻发现魏奎有多难管,而且她认为就算比尔·坎比尔在世都不能让这个英俊又傲慢的富家小孩儿学会一点负责——要知道,多少名牌大学生都想进自己的项目组,她却总跟着他在鸡毛蒜皮上浪费时间。
所谓对非常人用非常方法,杨雨薇再沉默了一会,她突然说:“听说你被拍过裸/照?’
这是第一次,魏奎在她面前露出一种惊恐的表情。
杨雨薇的心情终于美丽了点,她冷艳地翘起嘴角:“你最好老实点。我说,你不想让夏大仙再给你下蛊吧,嗯?”
抛下这句话,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转身就走,假装没看到魏奎在自己背后翻了个白眼,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原本今晚想约着吴燕夏吃顿饭问问那天怎么整到魏奎,但那个占星师又说自己有事。
吉兆的店门外观并没有很日式,店名当初是梁爸爸亲手写的,门外也没有像是挂着日式灯笼鲤鱼帘幕之类的噱头,就刷了一层墙漆。
今天进的食材是澳洲卡斯马尼亚的生蚝,验货完后铺在板前黑黝黝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