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并不清楚封德彝干的一些事，比如利用邹凤炽给崔欢下绊子的事。他在来崔家寨前见过自己的老师封德彝，老师告诉他，李世民打压士族已成定局，博陵崔氏作为五姓七望之首一旦回归朝廷，必然与既得利益者相冲突。朝廷就这么大一块蛋糕，五姓七望遍布朝野势力庞大，谁乐意见到有人来抢他们饭碗，一旦让博陵崔氏顺利回归朝廷，将会掀起新一轮的权力分配，不由得朝野上下不警惕。
在李世民看来，五姓七望就是一群狼，李世民派岑文本宣旨，也有试探五姓七望的意思，我李世民就是用崔欢这小子，也是一码归一码，不代表欢迎五姓七望的回归。可在朝廷那帮士族大佬的眼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就是一群闻着腥味的老虎，抢他们势力来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封德彝、萧禹等一帮朝廷士族元老，不惜先下手为强，先把博陵崔氏回归朝堂的路子给封了。要是等到五姓七望立足朝廷后再出手，他们拿什么跟五姓七望的庞大势力相争？
岑文本很清楚明白，他所代表的是李世民的态度，也是朝中士族大佬乐意看到的，他无意与崔欢打嘴仗。朝廷共识打压五姓七望回归之路，原本这是很隐秘的事，崔欢却不按牌理出牌，一下把桌面给掀翻了，把事给瘫到台面上讲，荤素不忌，这就像把他架在火上烤。他都能想象到，与崔欢的这番对话，明日必然朝野皆知。
现下崔欢又牵扯到自己老师兹之念之的太子之争，更由不得他淡定了。他清楚知道，李世民立太子的事在朝堂上一直是个隐晦莫深的大事，这事好不容易让李世民跟大臣们之间达成一个默契，就是李世民正春秋鼎盛，立太子之事不着急。其实就是学鸵鸟把头伸进沙子里当看不见。现在被崔欢这么堂而皇之的提了出来，明日这事可就要闹大了，李世民和大臣们再也不能装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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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文本汗流满面，已经开始后悔接下这次宣旨了，这谁能顶得住啊！
“呵，我当岑文本多淡定呢，看把他给急的。看来这立太子的事就是痛脚了，足够让这帮大臣和李世民打起不小的官司了，这李二和他的这帮大臣们都不让我痛快，咱也不能让你们这样随便算计，这就是我的反击。”崔欢心里乐道，立太子的事在李世民和他的大臣们看来是老大难的事，可在他眼里啥也不是。
古代落后的技术和庞大的疆域，让统治成为一件成本极大的事，就比如汉武帝、李世民和他儿子李治都打下了非常庞大的疆域，连接西域的大片领土，但没过几年时间就分崩离析了，实在是治理的成本让朝廷无法负担。就像现代人有钱买车买别墅，却无钱维护高昂的养车养房的成本。皇帝集权制就很适合古代面临疆域庞大的治理问题，由皇帝集权往各方派出代理人治理，极大省去治理成本。治理一个代理官员比治理一大片区域可就再廉价不过了。
古代皇帝集权制系统稳定，修修补补过了上下三千年。然而这套系统却有三个迈不过去的bug，这是任何帝国所无法解决的。第一个就是坏皇帝的风险，就是汉武帝、唐太宗这么英明神武的人，掌握权力久了，就开始变态，到了晚年都是胡搞瞎搞，弄得天怒人怨。汉武帝死之前还下过罪己诏，唐太宗传位给李治还要求，不要学他晚年这样。可见，再英明神武的皇帝终究也是人，干不过人性。
当然，皇帝愿不愿意好好干，根本在于大家都承认继承制度的存在。皇帝要是想着给自个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他就愿意好好干，但要是像明朝朱元璋的那帮子孙后代当了皇帝，从来没想过给自己儿子留下点什么，皇帝一个比一个奇葩，能经二百年而亡只能说家大业大才足够让他们这样祸祸。皇帝要干坏事，在唐朝以前至少还有贵族这个刹车板能够缓冲，虽然他们也会跟皇帝争抢社会资源，然而朝廷兴衰跟他们这些贵族息息相关，自然不会干看着国家沦陷。
可自从李治干翻自己的舅舅长孙无忌和他代表的关陇集团，最后一个能够制衡皇帝力量的贵族势力，其实已经在中国历史上消亡。乃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岳飞再冤枉实力再庞大，皇帝要不要你死，不过是一念之间。五姓七望真有那么庞大的实力，足够左右朝堂，不会在唐末连保护自己都办不到，被一帮子赤脚的起义百姓给杀得精光。在西方俯首就能找到千年的家族，在后世国内连一百年有家族传承的都找不到，也无怪乎汉族连起码的民族服装都没有。
第二个就是权力交接的风险，这也是导致很多中国朝代改朝换代的直接原因。比如秦始皇二代而亡，汉代也是在政权交接中频频出问题，到了五代十国更是这些王朝短命的最大问题，权力一交接马上出问题。
第三个就是皇帝制无法解决代理人贪腐问题。就像明清两代把天下视为皇帝的个人私产，大臣不过是他们暂时请来的经理人，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对国家没有认同感。离皇帝越近，这些人还能负起责，离皇帝越远，他干好干坏也是皇帝家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好好干事的收益还不如好好贪污来得收益大。乃至上至百官下到黎明百姓，都没有公共与国家的概念，皇帝的事关这些升尔小民屁事，诺大一个大明朝被二十万的建奴干翻，倒退回变成奴才制，最大原因就是百官与百姓的不作为。清朝的皇帝集权更是严重，除了皇帝像个人，其他人都是奴才，直到后来八国联军侵华，老百姓还帮着这帮强盗打击清朝军队，渊源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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