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一点一点短了,洛铮额头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连带着叶妤秋用来帮他擦汗的袖子也打湿了一截。
她几次要求下来自己走,他却不肯,倔起来,任她怎么哄都不好使。
她不爱道人长短,没法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乡邻趣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伏在他肩头启了朱唇小声地唱起来。
“荻花秋,潇湘夜,橘洲佳景如屏画。碧烟中,明月下,小艇垂纶初罢。”
“水为乡,篷作舍,鱼羹稻饭常餐也。酒盈杯,书满架,名利不将心挂。”
轻缓语调浅吟低唱,像秋日温泉般熨帖人心,唱词句句唱进洛铮心坎里。
耳边歌声柔美,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九里铺。很认真的考虑新房应该怎么建,婚宴摆几桌,和她第一个孩儿应该取什么名字。
想着想着,忽然发觉少了些什么,“嗯?怎么不唱了?再唱一首词,我爱听!”
叶妤秋羞恼地捏他的耳垂,嗔怪的话语脱口而出,“别喊!呆子…快进村了呀,我又不是歌伎,哪能唱给外人听!”
说完掩唇愣住了,心下懊恼,她怎么也学会捏人耳朵了…
“外人…唔…这词用得好!”洛铮乐得不行,心里美滋滋的。
连那句骂人的呆子都觉得亲热得很,比什么洛大哥好听多了。
她气得脸热,伸手又捏他耳垂,“你还说…”
洛铮笑嘻嘻哄她,“好好好,我不说。”
小女人就是不一样,揪耳朵威胁人都不舍得使劲,不痛不痒的。
哪像干娘揪他耳朵,恨不得把人拖着走,甩出去八丈远。
回到小院,叶妤秋迫不及待从他背上下来,进储物间翻出一支艾条。
“洛大哥,你坐着,我帮你艾灸祛风。”她单脚跳到洛铮面前,指指墙边的凳子。
洛铮皱眉,觉得洛大哥这个称呼不香了,“要不,你还是叫我呆子好了。膝盖是旧疾,不急于一时,你还是先把我喂饱再说吧。”
这都半下午了,午饭还没吃呢,饿得慌。
收到她含羞带怒的一瞪,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喂饱…
咳…方式挺多的。
“我说的是肚子饿,你信吗…”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瞪他的眼神更凶了,像只猫崽,奶凶奶凶的。
“真的。”洛铮搂着叶妤秋,满脸温柔。
“好吧,你先放开我。”叶妤秋蹙起眉头拍拍他环在腰间的手臂把艾条塞进他手里,跳到旁边掀开米缸,“唉…果然…”
“怎么了?”
她蹲在地上转头朝他歉意地笑笑,“怕是没办法给你做吃食了,有人来过,幸好,马没被牵走。”
洛铮扫了一圈,东西没有翻乱,只有橱柜底下和那几口缸旁边有些散落的米面。
看她神色从容,应该早就发现了,只是压下不说,先顾着他的膝盖。
“就算他们想牵,你以为雪聪是好惹的?”他笑着捏捏她的脸,“你在这等我,我去王铁山家里看看就回来。”
叶妤秋点点头,苦禾村四十来户,恨她的超过一半,但是有钥匙又知道东西放哪里的,也就王铁山的发妻了。
刚才进门,家里那两只鸡没有围上来要食吃,她便知道有人来过。
她慢慢挪到卧房,针头线脑都被拿走了,几身破烂衣裳倒是还在,药也还在,那一小卷纱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