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油灯,一张方桌,两人对坐,三菜一汤。
橙黄灯火投在他脸上,浓黑纤长的睫毛垂下,漂亮的唇抿着愉悦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把一块鸡肉的皮扯下来放进自己碗里,筷子夹着鸡肉放进她的碗里。
舒映桐默默地看着他自然娴熟的动作,眼里浮上暖暖笑意。
他说得没错,从相识至今,确实是头一回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
她不爱吃鸡鸭皮,非必要条件下,她都是先扯下来放在一边,等把碗里的饭菜吃完才默默吃掉她不爱吃的。
在村里并不是顿顿鸡鸭,他却注意到她这种小习惯,第一次看他把筷子伸到她碗里夹走的时候,她有些不自在。
他却神色如常。
后来他便像现在这样,皮归他,肉归她。
去年入冬,很多村民没有棉衣棉被过冬,他留信那多给的一千两说是让她做一床暖和的棉被,她又何尝不知这是拐着弯给她送棉花。
她要矿渣他便让人运来。
她要瓷器图册他便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帮她画。
她要相邻几个州府修路,他便直接威逼利诱让皇帝一边哭穷一边照做。
她无权无势,他便明里暗里敲打知县把她捧上去。
上一世,她不知道什么是人心冷暖,亦没人心疼她。
这一世,遇上这样的人,即便心如坚铁也慢慢被他融化了,如何能不心动。
“怪我,长得太秀色可餐,让夫人饭都忘了吃,想吃我。”景韫言支着下巴咬着下唇冲她羞羞怯怯抛了个媚眼,“今夜不熄灯,让你看一整晚好不好…”
舒映桐用力闭了闭眼,握紧手上的筷子,尽力压下戳死他的冲动,端起碗用力往嘴里扒饭。
“吃慢点,不急,长夜漫漫,咱们有的是时间。”他不怕死地继续言语调戏。
她砰的一声放下碗,端起优雅的微笑,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给、我、睡、隔、壁、厢、房!”
他捏着汤匙舀了汤举到她嘴边,回了个甜甜的笑,“好,我给你睡。”
舒映桐攸地收了脸上的笑,张嘴把汤匙里的汤喝了,二话不说捧起小汤盆一顿吨吨吨。
感觉要被气吐血,必须拿汤压一压!
景韫言错愕地看着她赌气的动作。
好…好可爱…
怎么办,好想过去抱她亲她,不知道会不会被捅死…
舒映桐喝完了汤,情绪也调整完了,冷冷地睨了一眼眸光闪耀的他,“撤桌。”
“得令!”他捡起托盘飞快地收拾碗筷送到外面洗碗盆。
刚洗完手一回头看见舒映桐出了房门目不斜视地往院门方向走,忙不迭地追上去拉她的手,“你去哪,我陪你呀~”
“散步消食。”她甩了两下没甩开,反而被他十指紧扣。
“别甩开我嘛,外面天黑,我得牵着你。”
“我又不瞎。”
“我瞎。”
舒映桐呵呵他一脸,不要脸的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
他以前在夜间视物的能力就很强,更别说身上还有莎莎那颗琼华秋实,夜视仪都没他好使。
腰腿酸软本该待在房里休息,吃饭的时候被他养猪一样不停地夹菜,又赌气喝了半盆汤,撑得慌,只能出来消消食。
晚风吹散了白日里的喧嚣燥热,巷子里各家传出灯火亮光,间或有几声狗吠,居民在院子里纳凉谈天说笑。
手指被他牢牢扣着,掌心相合,小巷花香清幽。
难得的悠闲时光,和喜欢的人一起,不用担心他在外是死是活,心中一片温软的安宁。
小河边清凉的风吹得裙裾飞扬,时不时和袍角纠缠,月光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