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司徒勰神色怅惘,“如今,都不在了。我原想着,你跟顾泠知道彼此的身份之后,也能亲如兄弟,互相扶持,但他到底是外姓人,如今看来非但指望不上,还成了我们最大的威胁。”
司徒靖便问,“倘若有机会除掉顾泠,祖父忍心下手吗?”
司徒勰摇头,“那是阿凝唯一的孩子,我如何忍心?”
两人进了房间,司徒勰说起先前苏凉来凉国,在这里住过。
然后便问司徒靖打算何时进宫见司徒瀚。
“你父皇从小就喜欢你娘,眼里就看不到别人。曾经我们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谁知你娘认识了南宫霖之后,便一颗心都到了他身上,拒绝了你父皇。你父皇当时年轻气盛,又是那样的身份,再加上太喜欢你娘,一时冲动便做了强迫她的事,铸成大错。”司徒勰叹气,“他这些年从未忘记你娘,得知有你,很是高兴,也很想早点见到你。”
司徒靖却摇头,“当下我若恢复身份,便会成为靶子。苏凉身边的人,会不遗余力杀我。”
“我明白。”司徒勰点头,“先不恢复身份,你假扮侍卫随我进宫,让你父皇看看你好不好?如今多事之秋,他也不便贸然出宫。”
“好。”司徒靖点头。
司徒勰神色一喜,“我稍后便去安排。”
入夜时分,一个面相稳重的丫鬟从厨房端了一盅汤出来。司徒勰注重保养,有很规律的喝汤习惯,给他炖汤送汤的都是固定的人。这是沐老头从沐煜那里得到的信息。
沐煜如今已经离开了曜城,遵照沐老头的命令到乾国去了。经过这一遭,他认清了司徒勰,也认清了自己,丢掉了此前不切实际的幻想,意识到沐老头才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在乎他安危的人。
走到半路,一阵风吹过,丫鬟的荷包掉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把汤放在不远处石台上后,才过来捡荷包,发现荷包的带子断裂了,便塞进怀中,过去端起汤后,继续往司徒勰的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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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靖在府中的事是个秘密,大部分下人都不知道,稳妥起见,他就住在了司徒勰的书房里。
丫鬟目不斜视,把汤送进去,轻轻放在司徒勰面前,便退出去,关上了门。
“靖儿。”司徒勰开口。
司徒靖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今夜进宫去见司徒瀚。
“这是我专门交代厨房给你炖的汤,原先你娘最爱喝的,你快尝尝。”司徒勰微笑着拿起唯一的小碗,盛了一碗,放上勺子,递给司徒靖。
司徒靖接过去,尝了一口,就听司徒勰问他喜不喜欢。
司徒靖微微点头,接着慢慢喝完了一整碗。
司徒勰要再盛一碗,司徒靖说他饱了。
把碗放下,司徒靖突然觉得身子有点热,以为是刚喝过热汤的缘故。
司徒勰却突然神色大变,“靖儿!”
只见司徒靖的耳朵、双眼、鼻子、嘴角都开始流血,十分可怖。
“我……我怎么了……”司徒靖很快意识涣散,栽倒在地。
司徒勰连忙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来,掰开司徒靖的嘴,塞了进去,又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让他咽下。
如果苏凉在这儿,就会发现司徒勰此时给司徒靖服下的药,跟之前老白给苏凉的两颗救命药看起来完全一样。而苏凉那两颗药,其中一颗也是被司徒靖给吃了。
“来人!”司徒勰怒吼。
一个心腹侍卫出现,又很快离开。
不多时,近日刚住进越王府客院的一个女人进了司徒勰的书房。看背影,身材纤细,但看脸,年纪不小了。
“快看看他中了什么毒?我给他服了你给的救命药!”司徒勰神色焦急。
老妇人看到司徒靖的样子,眸光微眯,给他号脉后,突然冷笑,“没想到,他也在此地。”
司徒勰拧眉,“谁?你在说什么?”
“不必担心。”老妇人站起身,看向没喝完的汤,“那解药足以解除他所中的毒。此毒定是出自我师兄之手,上次见面,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司徒勰没理会老妇人的感叹,听到说司徒靖不会有事,松了一口气,“你师兄是什么人?他投靠了乾国皇室?”
老妇人摇头,“不可能。若真是他出手,一定是为了什么人,而不是为了乾国。”
司徒勰眸光一凝,“苏凉!难不成,苏凉是你师兄的徒弟?”
老妇人闻言,干瘦的脸上出现了浓厚的兴味,“苏凉是什么人?”
“过后再说。靖儿何时能醒?”司徒勰问。
“半刻钟。”老妇人说。
时间过得很快,但司徒靖醒得比老妇人预计的晚了片刻。
司徒勰见他睁眼,神色一松,去扶他起来。
司徒靖坐在椅子上,服药之后就没再流血了。
“靖儿,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司徒勰语气关切。
司徒靖脸上挂着几个血道子,睁眼又闭上,“眼睛疼……”
老妇人立刻推开司徒勰,上前查看,过了一会儿,狠狠拧眉,“坏了!”
司徒勰神色一变,“什么坏了?你不是说你的药一定没问题吗?”
说话的功夫,老妇人又给司徒靖服下了一颗药,却没了先前那般的自信,“可恶!我们一起研制的毒,他居然把方子改了!”
“你说清楚,靖儿会怎么样?”司徒勰拧眉问。
老妇人咬着牙说,“就算不瞎,也是半瞎。”
“你快给他解毒啊!”司徒勰怒吼。
“我尽力了,但已经迟了。有些伤,是不可逆转的。我师兄的毒,加的毒性,便是伤眼睛。如此,即便能解毒,也来不及救眼。”老妇人冷哼,“若没有我的药,他早已见阎王了。”
司徒勰气得浑身颤抖,“可恶!苏凉……又是苏凉!一定是因为她!”
老妇人问,“你说的苏凉在哪里?我得去瞧瞧,她是不是我师兄的徒弟。”
“她在我手中。”司徒勰冷声说。
老妇人冷笑,“我要见她!”
“见不到,她不在这里!”司徒勰难掩怒意,“你自诩毒仙,还不快想办法救我的孙子!”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至于眼睛,我说了,无能为力。”老妇人也不客气,“不过,只要我师兄真在曜城,我一定把他找出来!”话落便不见了人影。
司徒靖是清醒的,他听到了老妇人和司徒勰说的所有话,眼睛因为疼痛流了泪,冲刷着之前的血印,努力睁眼看着司徒勰,却发现自己看不清了,他心中被愤怒不甘和将要变成瞎子的恐惧塞满,“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另外一边,踩点多日,蹲守一整天,小心翼翼,终于下毒成功的沐老头回到了跟老白一起暂居的地方,又把睡着的老白给拽起来了,“已经下毒了,你说的,那毒银针验不出来!就等明日看看,司徒勰那狗贼是死了还是瞎了!哈哈哈哈!先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再去换咱家丫头回来!”
……
无名海岛。
裘琮走了五日,苏凉这边过得很平静。小院里的活大部分是秋月干的,苏凉主要负责给南宫倩医治,天气好的时候让秋月把南宫倩背出来放在院中躺椅上晒会儿太阳,其他时候她多是在看书,或在周围散步。
一开始秋月杀鸡宰兔有点艰难,不过杀了几次之后就完全没问题了,甚至能面不改色地用刀背把野兔拍死……
这天秋月正在院中扫地,不经意间抬头,见篱笆外站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连忙叫苏凉。
苏凉从房中出来,就见竹篱笆外面站着个高挑清瘦的老妇人,双眼灰白,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很齐整,手中拄着一根鹰头拐杖。
“前辈是师父的朋友吧?”苏凉开口,语带笑意,出门去迎,“师父临走时交代过前辈会来。”
老妇人的脸朝向苏凉的方向,“你就是老裘说的那徒弟?苏凉?”
“是的。”苏凉点头,“前辈可需要搀扶?”
“不必,你在前面走。”老妇人摇头,跟在苏凉身后进了小院,到桌边坐下,看样子是来过这里记得路。
“秋月,沏茶。”苏凉叫秋月。
秋月应了一声,连忙扔下扫帚去沏茶了。
“我姓岑。”老妇人开口,“老裘说你肚子里有他的徒孙,请我来暂住些日子,帮他看家,再教你几招防身之术。”
苏凉微笑,“岑老前辈,太感谢了。”
“老身擅用暗器。”老妇人说着,甩手,两枚银钉钉在了苏凉的房门上。
苏凉有些惊讶。这需要极强的感知力和控制力,定是她开门的时候老妇人听到声音,辨别了距离。
“岑老前辈好厉害!”苏凉起身过去,好不容易才把银钉拔出来,是分毫不差正好钉进去的。
她刚把银钉放下,坐回原位,就听老妇人说,“老裘说当你的师父很舒心。难得他那老顽固能这么喜欢一个人,既如此,你也做老身的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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