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商量了许久,双方都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李抚宁的幽鸣阁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帮派,魏漠臣和段声道那边则代表了朝廷私底下培养数年的秘卫。但是丞相在朝中的势力错综复杂,党羽众多,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以铲除的。
布大局,撒大网,钓小虾,捞大鱼。
荼蘼垂下眉眼,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思绪万千。她为何也要插手这事呢?因为她与丞相虽无大仇,可是,却与丞相的妹妹有深仇大恨。
荼蘼的阿娘是普通的县令之女,阿爹是年少成名的将军,二人不顾身份悬殊,相爱并成婚。而丞相的妹妹爱慕于阿爹多年,便向皇帝求了一道懿旨,将她赐给阿爹做正房。
阿爹没有办法拒旨,于是,丞相的妹妹李氏便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进了将军府,阿娘反倒成为了家中的妾室。若是李氏嫁过来安安分分的,便也各自相安无事。可是,那女人一直视阿娘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刁难阿娘。阿娘为了宅府和谐,每次忍气吞声,处处忍让。
后来,阿娘的身体渐渐一日不如一日,在荼靡七岁那年便离世了。母亲之前一直身体健康,是那女人给阿娘日常的饭菜中下毒,才导致母亲最后的悲剧。
阿娘死后,阿爹悲痛欲绝。阿娘下葬那天,阿爹喝了一夜酒,一罐接一罐的桃花酿。阿爹本是常胜将军,却偏偏在那一次,他战死在沙场。年幼的荼蘼听府中的老婆子们说,阿爹被敌军砍了很多刀,又被敌军首领割下了首级,悬挂于城墙外整整七日,死状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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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守了寡,便把气全部都撒在年幼的荼蘼身上。罚她在寒风中跪一整日,用针扎她,用棍棒打她,不给饭吃,冬天让她洗府上所有下人的衣服……她无数次地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每次被抓回来,都会遭受一顿更加严厉的毒打。
就这样在地狱般的地方过了三年。一天晚上,当荼蘼又被关进小黑屋时,突然听见屋上有声响。她抬起头一看,借着皎洁的月光看见那个蒙面的黑衣女子掀开瓦,纵身越下,但是她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着实把荼蘼吓得不轻。
黑衣女子点燃一盏油灯,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荼蘼至今仍记得那一幕,女子摘下黑色的面纱,露出倾国倾城的容颜。她眼含泪水,将自己拥入怀中,颤抖着声音对自己说“孩子,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她是阿娘的同门师妹。
原来,荼蘼的阿娘曾经也是千娇楼的人。千娇楼明面儿上是秦楼楚馆,实际上却是江湖上隐藏在暗处的一股势力。
后来,黑衣女子成为了千娇楼的千老板,荼蘼叫她“千姨”。千姨教她武功、舞蹈、书画,她也慢慢地融入千娇楼中。但是,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没有忘记仇恨。
荼蘼怎么能忘记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她原本是有一个幸福的家的,她的娘亲温柔贤惠,他的爹爹英勇无敌,她原本可以是这个世上最快乐的人的。可是,一切都被那个女人毁了!
现在,机会来了,她定要让那个女人尝尝从云端跌入泥土的滋味。
丞相对他的妹妹向来宠爱有加,有求必应。那女人的身边的护卫和丞相自己身边的护卫相比起来只多不少。荼蘼之前几次潜入将军府刺杀都失败了。
荼蘼的凤眸微微眯起,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鲜血顺着指缝间滑落下来,她却浑然不觉。
等到丞相这棵大树倒了,李氏作为一株小草,可就要在风雨里被连根拔起来了。
突然,荼蘼察觉到的手被人轻轻地握起。她回过神来转头看过去,是千姨。
千姨慢慢地用帕子包住她的手,好像生怕将她弄疼了,洁白的帕子很快就被染红了一大片。
荼靡想到,以前她每次练功受伤,千姨都会这样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伤口。
“千姨,谢谢您……”荼蘼将头倚靠在千姨的肩膀上。
这世上除了爹和娘,待她最好的就是千姨了。救命之恩,栽培之恩,养育之恩……自己欠她太多太多,怕是这辈子怎么都偿还不清了。
千梵玉摸了摸荼蘼的后脑勺,柔声道:“不要担心,阿荼,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千娇楼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如果你感到累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千梵玉派人查清楚了魏漠臣和段声道的底细,他们确实都是皇帝身边的人。李抚宁那孩子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鸣幽阁和千娇楼的关系是绝对的没话说。阿荼若是和他们联手,她自然是能放心得下的。
千梵玉叹了一口气,她护着荼蘼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将荼蘼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即将分别,心中怎么可能舍得下呢。
天色将晚,燕雀归巢。浓厚的暮色下,危机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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