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原本计:西境军务交接也要等到三月,周明渊可以在京城养伤到天气回暖,到西境路途遥远,春寒料峭,实在辛苦。三月,周明渊可以先去接手林孟奇的守军,周府家眷可以等初夏再动身。
可是周府父子坚持过完元宵节就动身,一是不放心家眷,最好是一起前往,二是可以早点到达,了解西境形势。家眷一起随行,路途耗时会久一点,好在离三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天子自然先拒绝一番,周明渊说什么,母亲是林家的女儿,林家多年在蜀地,分隔多年,这样也好回林家,真等春天过了,林家去了南疆,就很难见面了。再有妹妹周明瑶新嫁到蜀州,母亲思念女儿,只盼早日母女相见。天子只好顺水推舟,说自己忘了这茬,就准了。
正月十六,周府全家就如期出发了。
周府一行人并不多,父亲周伯景,母亲林氏,两个儿子,周延祯八岁,周延澈三岁,管家奴仆十来个。周明渊的夫人生前身子弱,生下小儿子后不到一年就染疾过世了。他带了一小队人马,百来人,其中还有自己的几个副将。
二月初,进入蜀州境内。春意渐浓,山间积雪消融,溪水潺潺缓流,新芽吐绿,野芳初放。一行人也行的累了,决定歇息片刻再行。
周夫人等人下了马车,见外面日光和煦,便叫丫鬟们带着孩子在溪边的草地走走。孩子们精力往往比大人好,路途奔波,大人们只想坐着或者倚着休息,可孩子却蹦蹦跳跳的,尤其是澈儿,延祯念了些书,学了些规矩,安静些。明渊看着孩子,不由得想起他们的母亲来:倘若她还在世,见此情形,一定是笑容堆面。他最喜欢她满是笑容的样子。
突然,好几匹马嘶鸣了!
“不好!”他的一个副将大喊。周夫人赶紧跑到两个孩子身边,和丫鬟们一起。明渊赶紧移步到自己的马旁,取下了长剑,众人赶紧环上来。
他环顾了一圈,意识到对方人数不少,“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周明渊高喊一身。
对方的人陆陆续续从旁边的丛林里现身,二十来个,武器不一,各式的都有。但是没有一个认识的。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敢劫道,真是天大的胆子!”副将喝道。
“周大人,啊,不,周侯爷,好久不见……”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走出来,面对着周侯爷,冷冷的眼光里杀意和恨意交织。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
“为何?!”男子冷笑了一声,恨恨地看着周侯爷,“因为你,害死了我父亲,我的母亲……”
所有人瞬间就明白了。高明渊明白目前的境况很难善了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她仅仅抱着两个孩子。他们必须靠自己闯出去,尽管对方人少,但是他必须要保护自己的母亲孩子,动起手来难免有所顾忌,何况对方中有几个是武功高手。他们离州府还远着呢。
明渊盘算的同时,那男子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父亲和周侯爷二十年前是同僚,因为贪污下狱,死于流放途中,母亲妹妹相继去世。听闻周家前来蜀地,他便散了家财,雇了江湖杀手前来复仇。
那男子道:“你加诸于我的苦,我今日便要一并还给你。”他接着看了看他身边的人,指着明渊,“拿到他的人头,黄金就是谁的。”
明渊叮嘱了两个副将,“照顾好父亲母亲”。剑就已经出鞘了。对方的两个杀手直逼他而来,几个轮回之下,他无法占据上风。他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对手的身法比较灵活,交起手来,他尽管落于不败之地,但是要让对方的人远离自家的女眷和孩子,实在费劲。尽管对手只有二十来人,但是都身怀一技之长,暗器,飞刀一类的实难应付。
小少爷延澈显然是被吓到了,大哭不止。府里的丫鬟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年轻的几个虽然护着两个小的,却也是小声抽泣,身子发抖。一时之间,兵器相碰的声音,孩子的哭声,众人的叫喊声夹杂在一起。
林子外面。一行十来人,骑着马,带着几个箱子,看起来很像是走镖的一行人。原本大家有说有笑,商量着晚上在城里何处落脚,晚饭怎么个吃法,其中的一个年轻男子,加冠年纪的少年,只是一直应着“都行都行,大家的要求全部满足”。他眉目清秀,皮肤白净,身着黑色的衣服,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能看出是主人家的公子,却又和一行人说笑,直逗得一行人发笑。
恁的,他“吁”的一声,众人只得和他一样停下。
“前面有人打斗。”他屏住呼吸,顿了顿,“是的,前面确有人打斗。”
“我带他们两个过去看看,其他人留在这里。”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如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发信号。”
说完,三人便策马进了林子里面的路。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加快了速度,视野开阔一点之后,便看到已有十几个人受了伤,面部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有二十来人围成一圈,保护着女性和孩子慢慢往马车方向靠拢,但是对方试图绕过前面打斗的人群朝着两个孩子下手。
“宁少……”不等话说完,少年便挥手示意两人前去帮忙,自己也下了马,他靠着衣着推断这是官府的人行至此处,应该遇到了山匪了。真是猖狂,他心里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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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杀手放出三只飞刀,直朝着那两个孩子过去,宁少脚下一挑,飞起几个石子,手掌一挥,便与那飞刀撞在一起,其中一把径直回落到对方身上,虽不致命,人也应声倒下。再看他的两个同伴,已有四五人倒在他们的剑下。
这是遇到了高手。周府的人见有了帮手,顿觉得夫人少爷们安全了,便也无需分心。对方虽有高手,但是几番下来,原本围攻明渊的几个,不得不腾出人手来对付新来的三人。这位周将军不再分心之后,再上几个回合的交手,也看出对方的破绽来。杀手纷纷倒下,雇佣杀手的主子,必然是急了,拿出一把连弩,短箭朝着人群过来,少年长剑一出,只听得几声清脆响声,箭头纷纷落到地上。他忽地用剑挑起一支,直奔着那人而去。箭并没有击中他,只是将其的衣袖钉在树干上,周府的人立即上前围住了他。其中还有三四个没有倒下杀手,只得仓皇逃跑。可是怎么逃得掉,只见前来帮忙的两人,挑起地上散落的兵器,向前一掷,击中他们的腿部或肩膀,应声而倒。
周府的部下,把人一一绑起来,准备到了蜀州交到官府衙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