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都有无数猜测。
还是有一位积古的老人最知道内中端倪,忍不住怆然说道:“城隍神像崩开,这是城隍爷死了!他老人家的头掉下来,这是、这是被砍了头啊!”
听得这话,议论声更大了。
殷天官凑过去问道:“老人家,您可知道城隍爷是被什么人砍了头?”
那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曾经也有神灵被人砍头了,传闻是一位民间豪勇之士所为,是因那神灵非但不肯庇佑百姓,还鱼肉乡里,叫人死后不得安生,故而有上神借勇士之手,将其斩杀。也曾有神灵做了恶事被人焚书上告,上帝恼怒,派神将其捉拿审讯,而后斩杀。如今这位,虽不知是豪勇还是上神所为,但恐怕……也定是咱们这位城隍老爷先作了孽啊。”
这一番话出来,那些原本还在跪拜的百姓都纷纷爬起来,若真是城隍作孽被斩,他们在这里叩拜岂不是得罪上天?哪里还敢继续拜城隍!
不多时又有一道狂风刮过,从半塌的庙中飞出来一幅画,那画上有八个官差图像,此刻许是风刮得狠了,其中六个鬼差的身体都被撕成两半,仅有另两个鬼差还是完好。
如此景象,又引来一阵喧哗。
那老人沧桑道:“六个鬼差助纣为虐,也遭天谴了!”
围观之人面面相觑,都是既惊慌,又畏惧。
阮钰等人见状,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直到离开人群,才都擦了把汗。
殷天官拧眉道:“原本小生听闻这位城隍因手下缺人就叫县太爷点出八名公差去他座下听命一事,便觉他行事肆无忌惮,非是秉公廉洁的神明,如今瞧他被砍头,可见此事是真,连上天也看不过他如此胡作非为了。”
徐继业险些被溺鬼所害,此刻更是愤怒:“自然是这位城隍老爷不作为,否则那条路就在城外不远处,正是他的管辖之地,溺死鬼怎敢大摇大摆幻化茶店害人?”
杜九畹叹道:“神且如此,何况我等?我等须得自省,若是日后有幸考中为官,切不可如这位城隍老爷一般,大好前途却不肯为民请命,以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殷天官与徐继业心中一凛,也都赞同。
阮钰则想,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焉知神明之中也有犯过被斩者?实在叫人唏嘘。幸而如今东岳大帝尚且正直,天地还算公道,生民仍有活路。日后为官,他却不可只寄望神明,当多结交几个心怀天下的友人,同做清明事,待清明之人多了,天下自也就清明了。
众人不复多言,先前一同在酒楼里的兴致却也都没了,俱是悻悻往回走。
走不几步,突然间,一道闪电倏地从高空而下,直朝城外某处劈去。
白日惊雷,声震四方,唬得城中许多人都吓了一跳。
阮钰倏地朝那边看去。
徐继业更是脱口而出:“溺鬼作祟之处?”
殷天官等人也反应过来,都齐齐说道:“过去瞧瞧!”
徐继业自无异议,顾不得其他,脚步匆匆就往那边跑了过去。
阮钰也有些想去,便小声问应辰说:“通溟兄,有妨碍否?”
应辰说道:“无碍。”
阮钰便收起将那几人叫回来的心思,转而拉住应辰,一同也往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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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击之声那般巨大,好奇者自也很多,于是几个书生赶到城外时,好些人都聚在一条小河边,震惊地看着前方。
阮钰等分开人群,亦到前方一看——
只见那处正是一条小河,河前空地新出现了一个黢黑的深坑,有好事之人已凑到边上,拿尺子一量,嚷嚷出来:“有七尺深!你们快看,足有七尺深!”
许多人都簇拥过去,朝下一看,都是震惊不已。
这坑竟然真有七尺深!坑里、坑的周围都有许多浑身焦黑的死鱼死虾,皆是被雷劈死的。坑里还积了许多水,坑旁边的土亦都是又焦又湿的。
无须猜测就能知道,先前那雷劈在靠河边的水面之处,炸出了这些的鱼虾水类,也炸出了那个深坑。只不知河里是不是有什么恶物,那雷非要劈它。
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
几个书生从人群里走出去,徐继业咬牙切齿道:“真是上天开眼,那溺死鬼定是被劈死了。”
杜九畹等人连忙安慰:
“那寻人做替的恶鬼的确该死。”
“徐兄已报了仇,莫要再想,多思生病。”
“想必还是哪位神灵发现了,这才为民诛恶,日后再从此处过也无须惧怕了。”
阮钰随口附和,却未多说。
不过,几人中也唯有他和应辰知道,此事缘由究竟为何。